魚水春來

第三六零章 得了勢

楊家出手又快又狠又準,龐煜簡直避無可避。他也想試圖從書信的真假上為自己辯白,可這封信就是真的,貨真價實的,不僅是真的,還有高就這么個知道得一清二白的人證。

話說當年,高就跟著這方匪賊兩年有余,這賊人在他的出謀劃策之下日益壯大,然而壯大的結果自然是頻頻犯事,成了當地官員的眼中釘肉中刺。

朝廷剿匪之前,這伙兒賊人劫了一隊進京往皇商家中獻寶的車馬,可巧此時有人飛馬路過,山匪和鏢局的人打成一團,路過之人遭了橫禍,而此人,正是往京中傳信求救之人。

這封信,被山匪糊里糊涂截獲了去,,回到山寨清點戰利,才發現了這么一封信。

這伙山匪大當家的、二當家的都不識得字,而高就一看,卻吃了一驚,他抬眼一看,便知這其中涉及了京中的高官,可不是小事情了。

然而那會兒,高就也沒像后來那般精明厲害,只是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他們這群山匪制得住的。他讓那大當家的、二當家的將書信好生收藏起來,暫時不提此事。

后來,這書信還沒派上用場,這一伙匪賊倒是便被剿滅了干凈,高就脫身跑了,書信就從衛所輾轉落到了費老太爺手里。

徐泮將高就交到了大理寺,龐煜這罪名便像板上釘釘一樣,跑也跑不掉了。

兵部過半數的官員被革職查辦了,輕則貶斥降職,重則抄家流放。

一時間,京里空了好些宅院,而更多那些隔岸觀火的人,倒是折騰著上下打點,要從各處往兵部調去。

楊閣老不動聲色大獲全勝,他還順水推舟地向皇上舉薦了借替龐煜這兵部尚書的人選,他舉薦的這個人,正是于小靈的外祖父程盛。

程盛在詹事府做了這么多年事,如今做到了頭,當上了詹事,也不過就是三品。

況且如今東宮無主,繼續做下去,能不能等到下一任明君且不好說。程盛早就想往外跳了,只是牽扯到皇后娘娘這邊,話總是不好說。

如今楊閣老舉薦他做兵部尚書,這一步若是能成,不管是程家、彭家還是楊家都十分受益。

楊閣老這個舉薦并非是任人唯親,一來程盛有這個本事,也在京中很有些人脈,能立得住腳;二來,因他是詹事府的人,皇上對他還是很信任的。再者說,皇上近來同皇后娘娘有關系緩和之跡象,若是他愿意賣給皇后娘娘個面子,此事成的幾率便更高了。

幾方看下來,程盛已是毫無懸念。任命詔令沒多久便落了下來,消息傳到忠勤伯府的時候,于小靈呵呵笑出了聲。

“哎呀,某些外孫女婿可是要得勢了,還不快給我端茶倒水來!”

于小靈近日越發能吃了,她這會兒剝了大半盤的荔枝,吃的舌頭都有些發麻了,點了徐泮給她端茶倒水。

徐泮笑著給她斟了半杯水,說道:“外祖父得了勢,我在府里的地位倒是下降了,真是個喜憂參半的事兒。”

于小靈輕輕啐了他一口:“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有某些做孫女婿的,更是笑得牙都掉下來了吧!”

程盛做了兵部尚書,忠勤伯府、江源伯府和顧家自然最高興。以前兵部尚書是文官,和他們這些打仗的武官并無過多交集,想交集,便要像應國公朱丙俊一般,暗地里使力。然而眼前形勢大變,又變得一片大好,這三家最先受益。

徐泮見于小靈一口飲下了那半杯水,又替她斟了半杯,說道:“之前倭寇之戰的時候,有個姓武的總旗替我擋了一箭,我后來知曉他的情況,他自己倒是很有些本事,只可惜時運不濟,每一次往百戶上升,都被人擋了前路。我有心想幫他一把,看中了江西一個百戶位,可惜他家就在京畿,不愿遠去上任,倒是耽擱下來。這回我聽說涿州那邊空下來一個位置,想來外祖父上任,我得先去走走這后門,順手還了這人情再說。”

于小靈一聽就笑了,“我外祖父這還沒上任呢,你便巴巴的要走后門了,這還了得,端倪是個佞臣坯子!”

徐泮剛欲接過她的話說笑,就有丫鬟過來通報,說老夫人那邊的青杏姐姐來了。

青杏是徐泮祖母史氏身邊的丫鬟,她來了,于小靈意外地看了徐泮一眼,徐泮也挑眉不解。

青杏進了房,先給兩位主子請安,然后才說:“老夫人說今日清潭法師回了潭柘寺,老夫人想明日過去潭柘寺一趟。又聽說夫人從前是見過青潭法師的,便想問夫人是否一道過去。”

她這話音剛落,徐泮臉色變冷了下來。

他們一回京,于小靈便立即使了人往潭柘山上去了。下面的人到了潭柘山,拿著忠勤伯府的帖子一路暢行,可見到的,卻是青崖法師。

青崖法師道青潭法師確實出了京,說是五月便會回來,至于生了病的事情,肉體凡胎難免生病,全不必擔心。他最后提點了一句,個人自有緣法,不必強求。

于小靈得了他這最后一句,心中雖糾結,卻也免不了自我開解了一番,心想著,等到五月青潭回來再說吧。

不過她這邊還沒有得到青潭回來的消息,倒是老夫人史氏,當先知道了。

于小靈嫁進忠勤伯府,也有半載的功夫了,她也曉得徐泮祖母是個不過問俗世,只一心參佛,甚少同府里兒孫打交道的。

有史氏這個人,同沒她這個人沒有兩樣。因而她這回突然邀了于小靈一同前去,于小靈也甚是意外。

她抬眼看見徐泮的冷臉,見徐泮也正朝她看來,約莫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去。

可是史氏有請,這么給了她臉面,她如何好拒絕?況且,于小靈自己也是想去的,若能見著青潭好了,她也就放心了。

于是她在心里打了個轉,低了低頭,錯開徐泮的眼神,到底還是同青杏說道:“自然該服侍祖母上山的。青杏姐姐可知,祖母明日幾時出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