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邪術平安不常碰上,不甚了解,看著不斷撞擊結界的一只只枯骨皮囊的丑陋怪物,她一時沒有應對之策,只得寄希望于身后二人,“那穿黑衣服的看上去是你們的熟人,你們可有辦法啊?”
“黑炎的傀儡是以其精血所飼,與他同生同滅,他的邪術還有致幻之效,我們與眼下這些怪物糾纏越久就困得越深,”男人虛弱的聲音傳來,“想要突出重圍只能先控制住他。”
平安聞言眉一蹙,“我倒是可以去對付他,可我若撤掉結界你們能堅持得住嗎?”
兩人相視一眼,女子道:“姑娘放心。”
話既如此,平安也不再耽擱時間,甫一撤掉護盾,密密麻麻的怪物立時撲面而至,她嘴里剛喊了句“當心”,后面豁然飛來數根銀針,針針直穿怪物的腦袋。
幾聲慘叫之后,腳下掉落一地尸體。
平安轉頭看向只騰出來一只手的女子,不免錯愕,雖剛才一直在研究她的身法,但因離得遠,看得不算真切,不想她的武功比自己想得還要高超。
怔神片刻,勉力站起來的男人很快支撐不住,腿一軟就要再倒地,引得一旁怪物伺機而動。
女子堪堪扶住同伴胳膊,拉著他避開撲來的利齒,對她道:“姑娘別管我們,快去對付黑炎!”
平安莫敢遲疑,從層層圍困中殺出一條血路,直接找上那黑衣人。
黑衣人險險躲過她的術法攻擊,縱身一躍,飛到房頂,“區區鼠輩,不自量力。”冷笑著,他驅使怪物道,“給我將她撕碎!”
怪物們應聲而動,一擁而上,不料皆撲了空,轉過頭來直沖平安齜牙咧嘴,猙獰低吼。
平安輕嗤,躲著尖牙撕咬,仍游刃有余地不停朝他發起攻擊,直打得他腳下沒有一塊完整之地。
黑衣人幾經躲閃,怒不可遏,雙手一合,迅速捏了個殺印回擊。
平安趁機借勢,引他法印襲向后面的傀儡怪物,替那應接不暇的兩人解決了不少麻煩。
她回頭瞧了眼,暗暗一哂,還說他怎么只守不攻,原是運用邪術消耗過大,力不從心了。
尋到突破口,她旋即賣了個破綻,聲東擊西,趁著他分神之際,一下將他擊下屋檐。
聽著重重的落地聲,平安哪肯放過如此良機,正準備趁勝追擊,不料對方重傷后反應竟還是很快,當即從地上爬起來,意識到恐與她不敵,慌忙捂著胸口倉皇逃竄。
施術人一走,留下的怪物頓時控制,頃刻化作齏粉隨風而散。
望著黑衣人逃脫的方向,平安所有所思,先前因情況緊急,她未有空多想,若換做平常,如此消耗靈力之下,她左臉上的封印應當已經灼燙難抑,可她摸了摸額頭上的紋路,縱然能感覺到那里有溫度,卻明顯沒有以往那般的疼痛感。
這個發現讓她喜憂參半,不自禁垂頭瞧了瞧手腕上的銀鐲,難道是因鐲子的緣故?
要真如此,這鐲子還得好好研究研究。
正當她出神之際,身后傳來一道女子的道謝聲。
她回頭,剛泛起的一絲笑意頓然僵在臉上,啟唇,要說的話也被堵在了喉嚨。
女子身上多處染血,頭上的帷帽同樣沒逃過怪物的利爪,露出白紗下芙蓉美貌,那面容她無比熟悉,那是同她一起生活過無數日夜,教會她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臉,那是親手將她養大的青嵐圣女的臉,可是青嵐明明已死了十多年了。
平安只覺心口涌上一抹難以言喻的酸楚,緊接著似有一股溫熱情不自禁從眼角滑落,“姐姐……”
輕輕的囁嚅未被女子聽進耳,可瞧她無端落淚,不由詢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她不是青嵐,縱使面容相似,聲音相似,神態卻不相似。
平安猛地清醒過來,意識回籠,方知自己失態了,她拭了拭臉頰的淚痕,以笑掩飾過去,“可能是粉末吹進眼里了,我沒事。”
說罷,她瞧向倚靠在女子身上已昏迷過去的男人,男人可謂遍體鱗傷,先不說寒冰陣的刺傷,光咬傷便有好幾處,有的深可見骨,尤其脖子上那一處,血肉模糊,幾乎一口咬斷,可想當時情況之危急,怕要不是女子及時相護,已經一命嗚呼了。
平安忙又道:“他看起來傷得不起,你還是快帶他去療傷吧。”
女子又朝她道了聲謝,卻未急著走,沉吟片刻,面色忽地凝重起來,“姑娘舍身搭救之恩我們感激不盡,可今晚之事還望姑娘盡早忘卻,切莫深究,以免惹禍上身。”
言下之意,是知道她躲著偷聽的行徑,奉勸她最好守口如瓶。
平安倒也不是想探聽什么,盡管聽得幾人的對話,約莫也能猜出個大概,她并不驚訝。
在侍神殿時,她便看得出,看似對神殿虔誠的三個國家其實各有心思,私底下藏著的秘密不會比想的要少。
她一哂,“你放心,我這人最不喜麻煩了,若不是看是你們倆,我還不會插手管這事兒。”
女子將信將疑睇她一眼,道了句“姑娘多保重”,然后同她告了辭。
地點已然暴露,兩人自是不會再回客棧,接下來他們會再去哪兒躲避追殺,平安不得而知。
她目送兩人的背影漸遠,忽忍不住開口喊道:“不知可否知道姑娘你的名字?”
女子未回頭,前方只傳來一句:“司木。”
平安細嚼著“司木”二字,悵然所失良久,果然只是個與青嵐相像的人罷了。
她收斂心神,正欲掉頭回客棧,不想轉身之際,恰好看到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塊令牌狀的東西,便就是在剛剛那黑衣人落地的位置。
她上前,撿起一細瞧,神色猛然一凝,令牌上熟悉的鳳烏圖騰,不似作假,居然是侍神殿的出入令。
剛才黑衣人與那對男女的談話再次從她腦袋里閃過,若這三人都與侍神殿有牽扯,這么說來他們口中的主人要不是神殿中人,就是與神殿有暗中往來交易之人,而這交易顯然不是什么干凈見得光的事情。
侍神殿竟已渾濁至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