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光頭下了洞,就再沒了動靜。雖說已是盛夏,但后半夜里的小風一吹,還是冷嗖嗖的。關鍵是那風吹到洞口,與洞口貫出的風匯合在一起,變成一股旋風,圍著我和洞口轉個不停,而那股臭味,也就圍繞著我,經久不散。
一轉眼,快一個小時,洞里還是沒一點動靜,我趴在洞口,喊了幾聲,我的聲音軟軟的,順著盜洞蜿蜒而下,消失在黑暗的盡頭,仍沒有回應。我冷得發抖,就去樹下拿背包里的外衣,剛走幾步,腳邊的繩子飛快地向洞里滑去。雖然,繩子另一頭系在樹上,我還是下意識伸腳,想踩住繩子,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腳下傳來,我踉蹌幾步,跌倒在洞口前。
我用雙手死死抓住繩子,臉就對著洞口,正在慶幸繩子不再滑落,猛然發現,黝黑的洞里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閃爍著,注視著我。我有一百個理由扔掉繩子,落荒而逃,但兩腿象注了鉛,麻木地動坦不得。我想過裝死,點火,咬舌噴血,但最終選擇了對視,目不轉睛地對視。但我必須忍受那對眼睛的慢慢靠近,必須忍受它越來越強烈的腥臭。
手中的繩子猛地一彈,那雙紅眼從洞中躍出,我終于看清它的全貌,全身黃灰色,體型瘦長,有條長尾,動作迅捷,落地無聲。它在我身邊,盯著我看了一小會兒,奔進了夜色中。我知道,上來的是黃鼠狼,但個子那么大的,從沒見過。之后,又陸陸續續出來七八只,才看到方摸金他們幾個上來,一臉的沮喪。
“真娘的晦氣,墓已經被盜過了,只剩些破爛了“方摸金邊說邊與幾人把抬著的麻袋打開。里面全是些碎瓷碎陶,殘盒破鏡,幾大串銹蝕的銅錢,一塊半截的殘碑。完整的,也有十幾件,全是造型怪誕的掛釉雕像,很象唐三彩,但樣子卻不是馬啊,駱駝啊這些常見之物,釉色也是單一的青白色。我拿起一個長了三個頭的陶塑端倪著,因為這個和我剛剛看到的黃鼠狼,除了那三個頭,其它一模一樣。
方摸金湊過來對我說:“哥幾個點兒背,走了個空墓,這幾個陶俑像唐代的,應該值錢,世杰兄弟老遠來一趟,不能白跑,你挑七件走,算你四萬塊,怎么樣?“看著這三頭黃鼠狼,它也瞪著六只小眼,從不同角度看著我,我的大腦就象被它占據了,只想著請回家,得請回家。我扔下四萬塊,把這些東西往行李箱里一放,回了北京。
到北京后,我帶著這些東西轉遍了潘家園,琉璃廠,可拿出來給人一看,倒是能把人嚇一跳,可沒一個出價兒的。誠懇地一請教,人家說了,這玩意兒是鎮墓獸,千百年守在墓里,陰氣最重,邪得很,再喜歡,也沒人敢收了擺家里,家破人亡的局,你拿出來買,不是嫌別人死的不快嗎?建議我捐給國家,買個太平。可我真心疼那四萬塊錢,就把東西塞在了床下。
但之后的日子,我終于感受到了這股邪氣的存在,以至于睡在床上,我都能感到那三頭黃鼠狼正盯著我的脊背看。不久,我攤上了一書商的官司,黑道白道一塊來,躲不掉。為了書商的三萬塊訂金,和祝、晁鬧了不愉快,幾個稿子無限期地停下,和利嬋也有了說不清的隔閡,而自己,終于明白了神經衰弱是什么,一宿一宿睡不著,可什么也沒想,這么空白著,一會兒白天,一會兒夜晚。剛回北京院子沒幾天,大晴天,落了個炸雷,震了一地的棗,缸里還多了個死物,樣子爛得看不出來,但那臭味太熟悉了,我知道那是什么。
我就是在這么個境況下和利嬋去的山西晉南大槐樹村,原想和三頭雕像遠點,總會好些,可誰會想到,之前那點事,只是個開始,一道開胃菜。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