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上墳

第一百零三章 狼溪(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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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狼溪(丙)

草原的早晨比大城市里來得更早些,但溫度已經降到零度以下,枯黃的草葉上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霜,與正在消散的薄霧混在一起,顯得無比的肅穆。

我們出發之后,曹隊特意開車帶著我們向西面走了一兩公里,說是帶曾燕去看一下做面用的調料。我們都不明所以,只有跟著他的車一路開下去。

經過一個小河環繞的河谷,曹隊把車停了下來。我們徒步在草甸上又走了幾分鐘,翻過一個小山坡,曹隊指著前面一片干枯的近似于灰黑色的植物,對我們說,就是這里了。

這些植物明顯比其他草長得高一些,但大部分都已經倒伏下來,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但很多莖干上結著近似于黑色的干癟的果實,兩頭尖,中間圓。還有很多散落在地上。

大家顯然都被這些果實所吸引,我撿起一個,聞了聞,草香之中隱隱有股芝麻花的味道,不禁脫口而出:“曹隊,這是大煙花?”

曹隊點點頭,“野生的大煙花,你們手里的就是大煙殼兒,鴉片煙從這里面提煉的。我在甘肅時,當地農民就有偷偷種的,不是為了煉毒品,抽的,而是煉成煙膏,得了病疼的不行時,就嚼一點,有很好的鎮痛功能。那些偏遠的地方缺醫少藥,大家都是用這法子扛過去,你只要不弄大煙來抽,也就沒人管,沒想到這草原上也有。”

讓我奇怪的是,本以為叫的最歡的曾燕看到這些應該很興奮,可沒想到她一聲不吭,蹲在地上,仔細研究著大煙殼。

“咱們來的時候不好,早幾個月,大煙花開的時候,那才叫一個漂亮,粉的,紅的,也有很多白色的,一片一片,艷得晃眼,當地的農民跟我說,大煙花的花蜜里也有大煙的成分,蜜蜂蝴蝶,采了蜜也會被迷住,忽上忽下,轉著圈兒的飛,飛著飛著就掉在地上,而且越聚越多,像在花上蒙了一層網,看著非常的詭異。”曹隊在一旁又撿了幾個大煙殼,一邊給我們介紹著。

“曹隊,你知道大煙是怎么提煉出來的?”我按了按大煙殼,已經硬的像核桃殼一般。

“收大煙就那么幾天時間,早了,大煙殼還沒長好,煉出來的大煙沒味道,晚了,煙殼兒變硬,汁液流不出來,就沒用了。甘肅當地農民并不把煙殼采下來,而是用小刀,在煙殼兒上割一個小口,再用一個小錫壺在下面接著,有點像割膠,錫壺裝滿了,回到家里,就把汁液倒進鍋里熬,乳白色的汁液很快就變成暗黃色,把水敖干后,就成了黑色,還油乎乎的,就是大煙膏了。農村里都是這么弄的,不知道是不是和舊社會抽的的大煙一樣的弄法。”

“曹隊,你給我們吃的面里,下了大煙殼?”我還是不太能接受他這種調味方式。

“沒事兒,大煙殼兒吃多少都上不了癮,農村下面都放點兒,清水白面都比牛肉面香,現在很多火鍋店都放這個。”曹隊正說著,曾燕走了過來,皺著眉頭,對我們說道。

“曹隊,常叔叔,這里狼群經常來,附近有很多新鮮的狼糞,你們再看看這個”說著,遞給我們幾個大煙殼。

我們這才注意到,這幾個大煙殼上有利齒咬過的痕跡,有的還被咬碎了。

“小曾,你是說,狼也會過來吞食大煙殼?”我明白了曾燕的意思。

曾燕點點頭,“我從來沒讀到過狼吃大煙殼的記載,這群狼真的很奇怪,不知道它們會不會上癮。”

“野獸就是野獸,這些狼吃了大煙殼,可能會更兇猛,我們只有逮住一只,才能搞清楚”秦老師走了過來,我這才注意到他肩上扛了一桿槍管非常長的步槍,估計就是他常用的麻醉槍。

我們離開長有大煙花的河谷,又向東開了大約四個小時的路,遠處慢慢看到了連綿的山脈,開車的小李告訴我,我們已經到了烏拉牧場,礦場就在那些山脈的下面。

我們進了礦場大門,才發現,這個礦場已經有了很大的規模。十幾輛重型載重車停在廠區里,正在往下卸各種機械,看來礦場還會不斷地擴大。礦場的老總姓李,五十歲出頭,大大的國字臉,不茍于言笑的干部類型。和他一起來迎我們的,一個是當地派出所蘇所長,一個是廣場保衛處的田處長,都是三十六七的年紀,一個身材魁梧,一個卻一身精瘦。

做了些簡單的安頓,在礦場的小會議室,由李礦長主持,召開了案件情況的通氣會。會本身只是一些簡單的情況說明,和我們掌握的情況出入不大。但李礦長的對這個礦的介紹,還是解開了我心里一直的一個疑惑。在草原上,狼群攻擊人類并不罕見,雖然礦上死了十幾個人,組織隊伍,消滅狼群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把曹隊和我們都請到草原來?當然,這白圈確有詭異之處,但并不能推翻狼吃人的事實。這個疑問來之前,我就問過曹隊,曹隊也不清楚,直說是上面安排的任務。

但聽了李礦長的介紹,我大致知道了原因。這個礦在開采后不久,就發現了煤層下伴生著鈾礦,而且儲量很大。鈾礦是我國原子能工業的重要原料,被國家高度重視,因此這個礦被列為全國的重點項目。但這里底層結構復雜,開采和提煉的難度都很大,所以并沒有大規模開采,而是還處在邊采邊勘測的階段。另外,這里離國境線只有一百多公里,雖然當時蘇聯已解體,但來自北方的威脅并沒有消除,所以,這里的保密級別很高,出了事情,自然也會層層上報,很容易被主管部門重視。

另外,李礦長還給我們介紹了一個情況,引起了我的很大興趣。在建設礦場的過程中,勘探隊發現了一個廢棄的礦道,從里面的結構和一些遺留物看,是日占時期,日本人修建的,估計日本投降后,炸毀了外面的建筑,封鎖了隧道口。可勘探隊沿著隧道向里探查,發現里面的巷道四通八達,而且很多巷道非常古老,有的可以追溯到元代。而巷道的走向,都是朝著山里的一個深谷。

對于日本人在東北做得一些事情,我還是有所耳聞,七三一部隊什么的算是人體試驗,并不是日本人研究的重點。在東北,他們一個是探礦,另一個就是找到中國傳說中的龍脈,斷掉龍脈也就征服了中國。那時,巫祝五姓的方家、柳家、賈家都逃去了重慶,趙家改信了天主教,我們常家則隱姓埋名,就是怕被日本人找到,逼出龍脈的線索,雖然當時五家的見解并不相同,但做法還是頗為一致的。如果,日本人的坑道四通八達,又與元代的坑道相聯通,恐怕就不是探礦那么簡單了。

但顯然,曾燕對這些歷史描述興趣并不大,她打斷了李礦長的話頭兒,問起礦場周圍的植被狀況,野生動物的生存狀況,以及周圍牧民的生活狀況,顯然李礦長對這些了解的并不多,就由勘探隊的一位姓萬的工程師給我們介紹。萬工快五十的樣子,在這里勘察礦脈已經有五年了,根據他的描述,礦場的建立,對這一帶草原生態的影響,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大約一年多以前,礦場建立時,由于運輸不方便,肉類蔬菜都很短缺,畢竟礦上有四五百人,算上往來的運輸隊,多的時候超過七百人,蔬菜倒是好解決,在礦場邊上平整了一些草甸,種了些應季蔬菜,雖然產量低些,但加上外面運進來的勉強夠用。肉類就有點麻煩,最初時,外面運進來的有限,就向牧民買些牛羊,還不夠,保衛處的就組織在草原打獵,草原上黃羊和狍子有一些,數量不多,野兔,獾和狐貍倒是不少,可打了半年,方圓百里內,就基本絕跡了。

今年夏天,草原上發生了嚴重的鼠患,大量的田鼠和倉鼠吃光了草場的草根,附近的牧民都說,明年這一片草會很稀,養不了太多牛羊,都開始遷走了,現在礦場周圍可能只剩下不到十戶牧民,一年前時可是有上百戶。

“那為什么不組織大家滅鼠害呢?”曾燕嘴快,又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萬工苦笑了一聲,緩緩告訴了一個我們都哭笑不得的原因。

原來,礦場的井下作業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瓦斯爆炸,塌方,滲水,有毒氣體,這些都威脅著礦工的生命,但井下再深的地方,也有成群的老鼠生活。老鼠的嗅覺、聽覺都很靈敏,很多礦工相信,它們對即將發生的危險,還有很強的第六感。因此,經常礦井下有危險時,老鼠們會蜂擁著往井上跑,礦工們看到老鼠的反常行為,也會盡快撤離礦井,可以說老鼠救了很多礦工的命。

日子久了,礦工們不再討厭老鼠,而是把它們當神靈一樣看,平時不但不打,還要經常帶些吃的下井喂老鼠,有的地方甚至還有鼠八爺的靈位供著,下井之前要上香祭拜,這個習俗已經很長時間,解放后作為封建迷信被禁止了,這幾年又盛行起來,畢竟事關礦工生死的大事,礦場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礦工對老鼠如此恭敬,又怎么可能有人會去滅鼠呢?

(今明般若無有定相。隨緣善巧。義無不通。而正般若未曾境與不境智與不智乃至因與不因果與不果。方便隨緣。在因名因。在果名果。在境名境。在智名智。故果因境智必得名悉得。《金剛般若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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