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少爺你看?前面池邊上坐著的,不是六姑娘嗎?”
長福的話讓沈千山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抬起頭一看,果然,就在池塘邊,一個纖細的人影坐在假山石上,似乎正在看著池子里的鯉魚。
“唔,果然是六姑娘,真是的,就坐在那么危險的地方,也不怕一下子掉到水里去。”沈千山搖搖頭,強行按捺著心中喜悅,面上卻是認真嚴肅的表情,對長福道:“好了,我去和她說一聲,你在這里等著。”
“啊?在這里?”另一邊的長琴四下轉了轉頭:“爺,這好像不好吧,讓別人看見您和六姑娘說話,還不知道會怎么想呢,您想讓六姑娘離開池邊,喊一聲就行了嘛。”
對這個略微有些笨的小廝的“忠心”,沈千山恨得牙癢癢,偏偏又找不出什么反對的理由。還是一旁的長福機靈,見主子面色黑的好像鍋底,他連忙在長琴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呵斥道:“你笨啊?六姑娘是什么人?村姑嗎?就讓爺高聲呼喊,這是在寧家,哪有這樣失禮的?”
沈千山贊許的看了長福一眼,帶著微笑轉身往池邊去了。這里長琴還在那里冥思苦想:唔,高聲喊叫的話算是失禮,但……爺這么一個少年男子,跑到人家姑娘面前,這算不算失禮呢?何況六姑娘身邊連個服侍的丫頭都沒有。
不說長琴在心里怎么也弄不明白這筆糊涂賬,只說沈千山,輕手輕腳從寧纖碧背后接近。心想等下若是大叫一聲。不會把這丫頭給嚇得掉到水池里吧?
想到寧纖碧對自己的戒備和淡漠。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不敢惡作劇,正想發出聲音提醒對方一聲,就聽見一個低沉動聽的聲音飄進耳朵里。
“要買鋪子,還要進藥材,要用藥材制藥,還要雇伙計,打柜子和柜臺……唔。算下來好多錢啊,怎么辦?去哪里弄這么多錢?又不能讓老太太和爹娘知道,啊啊啊……”
最后一聲低吼中似乎夾雜著數不清的郁悶,讓沈千山一下子就好奇起來。
“六姑娘在算什么帳呢?什么鋪子藥材?莫非你是想開一家藥鋪?”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寧纖碧從假山石上站起身,卻見沈千山悠然走過來,一雙晨星般的眸子閃閃發亮的盯著自己,里面全是探詢和好奇。
寧纖碧皺著眉頭,心里別提多懊惱了:真是陰魂不散,早知道。就不應該獨自一個人在這里,本來只是因為心情煩亂。所以想靜一靜,誰知道這家伙怎么跑到園子里來了?他只是附學,并不是在伯爵府寄住不是嗎?
見寧纖碧咬著嘴唇不說話,眼睛也四下里瞟著,似乎是在尋找退路,沈千山不由得揚起眉毛,微笑道:“六姑娘,你還是說出來吧,也許有我能幫上的地方,不然的話,你說,這件事我去告訴老太君的話……”
“卑鄙。”
寧纖碧氣得頭都昏了,而沈千山聽見這句話,臉上的表情也僵硬了一下,接著他聳聳肩,無所謂的笑道:“隨姑娘怎么說吧,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個驕縱蠻橫的大少爺不是嗎?不然你也不會對我始終敬而遠之。”
寧纖碧哼了一聲,意識到自己現在離開,很可能這個混蛋就真會去祖母面前告狀,于是她平靜了一下心情,也慢慢坐到山石上,淡淡道:“若是我告訴你,你便會替我保密么?”
“只要姑娘把難處說出來,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沈千山微微一笑:其實就算寧纖碧不說,他也不會真的像一個長舌婦般去告密,只不過,許是關心則亂吧,所以寧纖碧竟然被他唬住了。
“我是想開一家藥鋪,不,不是一家,如果可能,我想把我的藥鋪開遍全國各地。”寧纖碧微笑著,之所以決定對沈千山和盤托出,當然不僅僅是因為被他威脅,最重要的,是她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對方徹底疏遠自己的好機會。
這個時代所有人的認知中,女人就是要相夫教子的,所學的一切也都是要為男人服務,所以管家,廚藝,針織,女紅,這些才是女人的正職。像自己這樣的,竟然想開藥鋪,而且還有“把藥鋪開遍全國各地”的雄心壯志的女人,應該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接受吧?
商戶雖不是賤民,然而地位也并不是十分高尚的,連寧世源打理伯爵府的鋪子,都不肯親自出面,何況是她這個養在深閨的伯爵府女孩兒,這樣驚世駭俗的女人,不但沈千山,只要是男人,就應該想要避而遠之,沒看寧纖碧得了蔣經的提醒后,連父母親人都不敢告訴嗎?
正是因為這樣,寧纖碧才會落落大方告訴沈千山自己的理想和野望,看著對面那個男人驚愕的臉,她心中有一股快意漸漸滋生出來,那是因為壓抑了多少年的怨懟,所以在此時才會滋生出來的復仇的快意。
然而沈千山到底是沈千山,不是尋常男人。他的面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看著對面的寧纖碧笑道:“六姑娘果然很有野心啊,這一點,與那些大家閨秀真是與眾不同。”
寧纖碧翹起了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三公子說的太溫和了吧?何止是與眾不同,根本就是驚世駭俗對不對?不過你看著吧,總有一天,我會實現我的愿望。”她微微昂起頭,抬起下巴,渾身透露出強大的自信。
這樣強勢的,完全于世俗之外的一個女子,雖然那身軀嬌小纖細,可是她的志向,她的野心,她的那股氣勢和自信,就算是曾經面對過千軍萬馬的自己,站在她面前,也沒有任何氣勢上的優越感,這個女子的強大,竟然和自己等同。
如果是別的男人,這時候早就落荒而逃了。可沈千山的心里,卻是對寧纖碧更加欣賞,不,說欣賞不準確,他很肯定,就在剛才,自己對這個小姑娘的愛慕之心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他想要她,要她做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并肩站著,永遠留在世人的視線里,甚至是史書上。
沒錯,自己不想要那些應聲蟲一樣的大家閨秀,不想要那些明明對三妻四妾嫉恨不已,卻在表面上表現出無比大度的名媛千金,無論她們是真的擁有三從四德的良好品質,還是假裝擁有那種品質,那都不是他沈千山想要的妻子。
他想要的,或者說能配上他沈千山的女人,就該是寧纖碧這樣的。絕對的強勢和自信,無論何時何地,不會因為自己的沉浮而驚慌失措,就算有一天他在戰場上馬革裹尸,心中也能安然,因為知道那個家不會因為自己戰死就慢慢敗落,它有一個和自己同樣強大的妻子在撐著。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喜歡這個女人,喜歡的想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娶到她,讓她從此后只能在自己的臂彎里綻放那種種最美的容顏。
“那么,這件事現在是要起步了吧?聽說六姑娘已經制作出了自己的藥物,是叫做六味地黃丸對吧?聽老太君說,非常有效呢。我今天遇到姑娘,也是想要討一些回去,祖母的頭暈耳鳴是經年的癥狀了,若能緩解些也好。”強行壓制住心中潮水般的愛慕和獨占,沈千山表現的仍如一個謙和君子般翩翩有禮。
既然是給大公主的,寧纖碧當然沒二話,她雖然對無情的沈千山和那個一心想要掌控兒媳婦的婆婆沒什么好感,但是對于慈愛的大長公主,和一心為國為民的沈茂,卻是十分尊敬的。
見寧纖碧點頭,沈千山心中高興,覷了覷對方面色,方小心翼翼道:“剛剛過來時,聽姑娘在喃喃自語,似乎這件事情遇到了難處,不知是什么樣的難處,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納尼?幫忙?
寧纖碧眼睛瞬間瞪大,直視著沈千山,心想怎么回事?為什么事情好像和我想象的有點出入呢?這混賬家伙不是應該在聽到自己的理想后,就拔腿而走嗎?就算是他要為祖母討藥,那現在自己都答應給他藥物了,他也該落荒而逃了吧?怎么……怎么還會主動問起自己的困難?難道他真的想幫忙?
寧纖碧說什么也不會相信沈千山會如此好心的,好像賭博一般,她把自己現在的實際困難說了出來,然后冷冷斜睨著沈千山,輕聲道:“我現在是缺錢也缺人,所以這件事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不過沒關系,萬事開頭難,只要走出第一步,相信往后就更容易些了。三公子,你可別忘了你的話,要替我保密啊。”
寧纖碧還從未和自己說過這么多話,一時間,沈千山就覺得整個人都飄起來了,他毫不懷疑自己身后如果有尾巴,這會兒一定會翹到天上去。因喜滋滋道:“六姑娘放心,沈某雖然一無是處,不過也知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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