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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推辭了兩回,見推辭不掉,也就收了下來,他很看好百草閣的前景,聽說妹妹過兩天有打算搗鼓新藥,只要有妹妹這個天才的頭腦,將來百草閣只會越來越有名,就算是日進斗金也不是不可能的。蔣經原本還覺得寧纖碧那個“把藥鋪開遍全天下”的志向有點大,現在他都沒這種想法了。
不一會兒,山茶拿了銀子回來,寧纖碧就捧著盒子走到齊芷蘭身邊,見她反而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便將盒子塞到她手中,誠懇笑道:“誰還沒有個遇到難處的時候兒?你們侯府我也是知道的。你今日能來找我們,我很高興,我剛剛就說過,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表嫂,這銀子你別不好意思,表哥回來,知道能幫上你的忙,應該也是高興的。過兩日我讓他再去府上一趟,因為他的關系,要你再耽誤兩年,不然的話,他早成了侯府女婿,有難處幫忙不是應該的嗎?”
等到齊芷蘭流著淚告辭,寧纖碧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回到房間皺眉道:“奇怪,到底怎么回事?沈千山那混蛋能讓侯府同意這門婚事,不可能只憑勢力壓人吧?這到底是怎么就把錢給敗光了?連兩百銀子都湊不出來?”
山茶笑道:“姑娘既然疑惑,剛才給錢還給的那么痛快?”
寧纖碧白了她一眼道:“笨,我疑惑地是她們家,又不是齊姑娘,她素日里最是端莊可親的一個人,不逼到一萬分,絕不會來求咱們,莫說她將來要是我的表嫂,就算她只是我一個尋常閨中姐妹,到這份兒上了也不能不幫忙。”
說到這里,見海棠從里屋出來,她便道:“你打發個小丫頭去姨媽那里看著,表哥要是回來,讓他過來我這邊,就說有要事商量。”
“是。”海棠答應了一聲,想了想又笑道:“要不要提醒表少爺一聲,帶二百兩銀子過來?”
寧纖碧揮手,笑罵道:“找打呢吧?你怕表少爺賴賬不成?賴賬也不怕,他去幫我把葉家的債給還了就成,反正我素日里也不怎么用錢,就那些月錢銀子也足夠我用了。”
海棠笑著出去了,這里寧纖碧剛坐下,還不等喘口氣,便聽外面小丫頭道:“姑娘,葉家嫂子過來了。”
寧纖碧連忙起身,只見葉麗娘從外面搖搖晃晃的進來,頭上還纏著一圈白布,白布外尚滲出幾絲血跡,她連忙上前扶住對方,關切道:“你急著起來做什么?剛剛齊姑娘來得急,我也沒來得及問你,如今可覺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癥狀,忘沒忘什么?”
葉麗娘連忙施禮,虛弱笑道:“還好,就是頭有點暈,只是我和當家的都急著這件事兒,當家的一個外男,也不好來見姑娘,所以我就過來了。”
一邊說著,就從袖子里拿出兩份賣身契,遞給寧纖碧道:“六姑娘,大恩大德,我們今生無以為報。如今我和當家的身無分文,連命都是姑娘救下的,我們也只有這兩條命可以給姑娘了,還望姑娘不棄收留。”說完又要下拜。
寧纖碧連忙扶起她,感嘆道:“這是怎么說的?賢伉儷未免太看輕了自己,也看輕了我,你們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從前也是我不經事,竟不知道打聽打聽,若是打聽到你們,早就給你們差事做了,你們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境地。如今我讓你和岳大哥幫我,你……這賣身契豈是能輕易出手的,還望賢伉儷收回。”
葉麗娘正色道:“正是因為姑娘要用我們,我們夫妻兩個方能厚顏求收留,不然的話,生受了姑娘的救命大恩,再給姑娘添麻煩,我們便是臉皮厚如城墻,也做不來這樣的事。那六十兩銀子,買我們這樣的奴仆足夠買三個了,如今姑娘幫我們還債,我們卻只得兩條命給姑娘,已是便宜之極。”
“哪有這樣算賬的?”
寧纖碧目瞪口呆,然而葉麗娘堅決要她收下賣身契,自稱不收下的話,實無顏追隨左右。寧纖碧知道自己沒辦法了解古人這些心思,然而知恩圖報總是好品質,那夫妻倆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安心,因無奈之下,只好收了。
下午時分,余氏回來了,聽丫鬟們說起寧纖碧的事情,忙把她叫過來細問端的。聽說女兒親自出頭去管這件事,她不由得皺起眉頭,待聽到沈千山為了女兒殺了那個無賴,余氏不由得驚叫一聲,寧纖碧連忙解釋了這些無賴的可恨之處,她臉色這才恢復了些。點頭道:“也罷,既然那兩個人立意賣身,你就收了吧,讓那葉氏跟在你身邊做個幫手,我想想她男人倒要安排在什么地方……”
寧纖碧連忙打斷她,搶過話道:“母親,表哥前些日子還說太忙碌了,我想著百草閣沒有表哥不行,三爺爺只會看病,根本不懂這方面的事兒,如今忽然從天上掉下這么個人才,怎能不用?就讓岳大哥去做百草閣的掌柜吧。”
余氏看了女兒一眼,寧纖碧心里“咯噔”一跳,暗道母親這眼神大有深意啊,怎么就像是已經看穿了我的把戲似得?難道她已經知道百草閣是我的產業,不是三爺爺的?唔,也有可能,母親畢竟出身商家,這些道道還有誰比她更通透,不過她始終沒說,心中也就算是默許了吧?
正思量著,便聽余氏道:“也罷,你自己看著辦吧,別忘了去你大伯娘那里說一聲,如今畢竟是她管著家里這些人事,不好越過去。至于那岳磊做掌柜的,你開始也不要全放下戒心,且看兩三個月,果然穩妥,就讓他做正式的掌柜吧。”
寧纖碧答應了一聲,暗道姜還是老的辣,這個主意真是再穩當不過了。
且說齊芷蘭,從寧家出來之后,坐了馬車回侯府,想著自己那個亂七八糟的家,不由得心中悲涼,這一瞬間,她只盼著若能早日成婚,離開那個家就好了。
父親倒是個好的,雖然手腳大方心里沒什么計算,但是他對自己姐弟兩個總算還不錯。最可氣的便是繼母和她娘家那幾個兄弟,都賴在侯府里白吃白喝不說,而且行止放浪,更沒有一點兒骨氣,弟弟之所以會惹禍,還不是看不慣他們在別人面前卑躬屈膝和狗一樣,畢竟他們住在侯府,代表著侯府的臉面,這才忍不住出拳教訓了那兩個國公府的子弟,卻不料竟惹出滔天大禍。
那國公府也是仗勢欺人到了極點,知道他們家敗落,竟絲毫不放在眼里,還索賠二百兩銀子,這便是存心羞辱了,若是侯府連二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可想而知,必定會淪落為京城笑柄。
然而事實上,侯府別說二百兩銀子,一個年過去,如今賬面上還能剩下五十兩銀子都是好的。
齊芷蘭并非尋常女兒,她心里非常清楚,父親之所以把自己嫁給蔣經,就是因為沈千山以勢壓人,又給了他們家銀錢,父親對繼母言聽計從,繼母又是個見錢眼開的,自己一個女孩兒,知道被賣了也沒辦法。
好在上天垂憐,弟弟幫她打聽了一下,知道這蔣家雖是商戶,然而蔣經的人品容貌都沒得說,且人緣也好,背后好像還有個大靠山。這對孤苦無依的齊家姐弟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更何況那一日在街上偶遇,她親眼看到蔣經的相貌俊秀,舉止溫柔有禮,因此最初那些抱怨全都散去,心中暗暗慶幸自己是因禍得福。
誰知這才高興了幾天,就出了這樣事情,她在父親面前苦求,父親卻是束手無策,繼母把弟弟當做眼中釘一般,若是弟弟能坐牢,她只會拍手稱慶,更別提會籌錢救人,自己要來寧府求援,父親也不肯,只說她一個女孩兒,若是這會兒去求了婆家,即便得了銀錢,日后在婆家也別想有一丁點兒的地位了。
齊芷蘭何嘗不知道?只是事到臨頭,又哪里有她選擇的余地?何況即便是弟弟沒惹出這樁禍事,將來下聘送嫁妝的時候,只怕她們府里也預備不出什么像樣東西,到時候還不是得丟人?
齊芷蘭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忽聽外面車夫道:“姑娘,到家了。”
她答應了一聲,和自己的小丫鬟款兒一起下了馬車,還不等站穩當,只覺面前忽然一個人影躥過去,真真是快如流星去如閃電。
齊芷蘭還有些發呆,車夫已經罵起來了:“哪個不長眼的小兔崽子,趕著投胎呢?”
“姑娘,盒子,你手中的盒子讓他搶走了。”忽聽款兒尖叫一聲,齊芷蘭這才發現自己雙手捧著的那個盒子竟然不見了,她的手還維持著捧盒子的動作,可見對方的速度有多快。
那可是她剛剛借來的二百兩銀子啊。剎那間,齊芷蘭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恰在此時,又一個人影從后面出現,接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叫道:“哪里跑,敢偷我的東西,看我不砸死你個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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