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圣記

第270章確診

這位府尹在心里,把陳璟當成了他兒子的救星。<

但是,他沒有直接明言。

他怕陳璟以此要挾他,讓他放了陳璟出去。

現在不可能放陳璟的,府尹不想得罪二太尉。這個風頭浪尖,不要與鄭王府為敵才好。

只要府尹判陳璟不死,關在牢里三五年,到時候二太尉忘記了這件事,府尹尋個機會,把陳璟丟出去,讓他隱姓埋名,遠走他鄉,也等于保住了性命。

“我姓陳,兩浙路明州人士,絕非異族!”陳璟站直了腰板,對府尹道,“大人若是不信,派人去尋了我的馬車,我的名帖和戶籍都在行禮中。”

府尹微微瞇了瞇眼睛。

他精明的眸子里,閃著犀利的光。

“好,不管你是哪里人。”最后,府尹認定陳璟不會松口,只得以退為進,問陳璟,“你真的會醫術?治過哪些病?只管告訴本府。興許,本府可以輕饒你。”

陳璟笑了笑,道:“大人,您若是想請我看病,不必兜圈子。我瞧著您的面色,除了左邊胳膊陰雨天會酸痛,沒有其他毛病,大概不是您本人要看病。到底是誰,只管帶我過去......”

府尹大為震驚。

他的表情,一時間沒有收斂好,全部顯露出來。

他驚愕望著陳璟,嘴唇翕動,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什么。

這位府尹大人,早年跟隨他父親。出征過兩回。第二回的時候,他被亂箭射中了左臂。當時正在潰敗,逃了三十里地才有了機會喘息。找到軍醫救治。

因為延誤了救治,那箭頭在他胳膊里就化膿。

那年,他才十五歲。

那箭傷只是在胳膊上,他父親正在吃敗仗,沒怎么留心他。結果,他的傷口越發嚴重,他高燒不退。最后差點送了性命。

而后,兩個軍醫日夜照拂,才把他救回來。

受過傷的左臂。每到陰雨天氣就要酸痛難忍,很多年了。

這件事,府尹習以為常,甚至都沒有找太醫瞧過。他知道這種毛病。是落下的病根,根本治不好。家里,只有他的妻子知曉,其他人,包括他母親,都不曉得他受胳膊酸痛之苦。

陳璟也沒有給府尹把脈,也沒有問診,就這么順口、簡單的把府尹的隱疾。說了出來。

“......你......你知道我左臂的毛病?”府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驚又喜。

陳璟道是。

府尹猛然從書案后面站了起來。

他踱步到陳璟跟前。發現自己比陳璟矮點,又后退兩步。

而后,他沉思一瞬間,對陳璟道:“我的確想請你看病,不知你可有誠意?病家乃本府長子,不是二太尉的愛妾。”

他在警告陳璟。

若是也治壞了他的孩子,必要殺陳璟全家。

“大人,二太尉的愛妾有疾,我只是看了出來。當時,我以為還能拖幾年,況且二太尉對我不客氣。出于自保,我才決定緩緩,避開他們上京的。

不成想,她那么短命,死在路上。若她是急癥,哪怕二太尉要殺我,我也要想法子救治一番的。”陳璟道。

府尹就看著他。

陳璟又解釋道:“我說這番話,是想告訴您,我還有點醫德。假如您愿意相信,我會盡了全力治好小公子。”

府尹仍是沉默了下。

最后,他才點點頭。

他帶著陳璟,出了門。兩個衙役驚訝瞧著,準備跟上來的時候,府尹卻道:“不用跟著,本府回趟王府,去備車。”

兩個衙役道是,立馬出去了。

他們沒有公開從前門離開,而是去了后院的小角門。

一輛毫不起眼的平頭馬車,穩穩停著。

已經到了下午,驕陽西斜,掛在西邊的碧樹梢頭。那溫柔的金光,落滿了視線。陳璟竟有片刻的恍惚。

他很久沒有瞧見這么溫暖璀璨的陽光了。

到府尹后院書房的時候,陳璟正擔心自己的前途。如今,心里有了七八成的底,也就放開了,才有心思留意到天氣。

是個很好的天,溫暖干燥,有點像江南的秋天。

江南的春天,細雨楊花、弱柳畫舫,一切都是濕潤迷蒙的,讓人覺得潮濕沉重。所以,此刻的天氣,陳璟很喜歡。

“陳公子,請上車。”府尹對陳璟道。

他稱呼陳璟為“公子”。

陳璟笑著,不再客氣什么,果然先上了車。

府尹隨后也上來。

一路上,府尹簡單問了陳璟一些事。

比如:“你是跟誰學醫的;從前在兩浙路做什么樣的大夫,怎么京里從來沒聽過過你;這么年輕,醫術如此好,家里肯定有長輩是學醫的,長輩是誰,什么名號”等等。

陳璟都一概不答,只說:“以后再說。”

他還沒有治好府尹的公子,對府尹這個人也不太了解,故而陳璟保留幾分。他現在對這個府尹,還是不太信任。

很快到了這位府尹的府邸。

他們仍是從后門進去。

開門的婆子恭敬叫了聲:“王爺”。

府尹點點頭,把陳璟請進來。

婆子卻驚愕看著陳璟,然后蹙了蹙鼻子,有點受不了陳璟身上的味道。

陳璟渾身臭汗味、餿味,他自己也受不了的。只是,這位府尹時常和囚犯打交道,對此已經麻木了,所以他習以為常。

見這婆子蹙鼻子,府尹也停下來,打量了幾眼陳璟。

“你先沐浴更衣,再去問診。”府尹對陳璟道。

陳璟也點點頭。

他也很想舒適洗個熱水澡。

最后。他換了套府尹居家的衣裳。這套衣裳,是青灰色的,錦緞料子。袖口和領頭繡了云紋,精致華麗。

陳璟進去問診的時候,他的王妃和老母親還以為陳璟是哪里來的貴賓。

大戶人家,一年四季的衣裳換得特別勤快,所以王妃和老王妃沒有認出來是府尹的衣裳,也不足為奇。

“神醫......竟然這般年輕?”府尹的母親——就是老王妃,語氣有點意外道。“如此少年奇才,倒是難得一見。”

她很會說話。

她也不太信任陳璟,但是她自己兒子請進來的神醫。怎么樣也要給人家體面。很多時候,待人謙和,是種禮數,僅僅是她自身的涵養高而已。

有涵養的貴婦。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一張溫婉的笑容,不管對誰。

比鄉下的老婦人是要強些。

陳璟當即給這位老王妃見禮,說了聲:“太妃。”然后道,“太妃過譽了,不過是學得皮毛而已。”

府尹就咳了兩聲。

這個時候,就不要自謙了,老王妃正懷疑呢。

陳璟笑笑,不再說什么。

府尹和老王妃在場。年輕的王妃沒有插嘴的資格,她靜靜站在一旁。既溫柔靦腆,同時又給人一種尊貴優雅的感覺,叫人難以忽略她。

陳璟就往她臉上看了幾眼。

得到的印象是,一個容貌中等偏上的年輕貴婦,妝容得體,體型豐腴。

“......去告訴涵兒的乳娘,把涵兒領過來。”府尹對身邊的丫鬟道。

丫鬟恭敬道是,轉身去了。

片刻后,一個身穿銀紅色妝花褙子的中年婦人,牽著一個孩子進來。

孩子很瘦很蒼白,看上去虛弱不堪,不足四歲的樣子。

“這么瘦,看上去不滿四歲,估計已經五歲整了。”陳璟心想。

那孩子很怕生人,看到陳璟就往他乳娘身后縮了縮。

府尹對這孩子很溫柔,輕聲道:“涵兒,對爹爹跟前來。”

孩子就到了他父親跟前。

之前遇到大理陳神醫的事,府尹并沒有告訴陳璟,他有心試試陳璟的能耐。所以,陳璟不知道他對這孩子如此溫柔寵溺,是因為內疚。

陳璟只當這府尹原本就是如此教子的。

“這位先生姓陳,是為父的摯友。他學得岐黃之術,要給涵兒治病。涵兒到陳先生跟前,跟陳先生見禮,請陳先生為涵兒把脈,如何?”府尹柔聲對這孩子道。

孩子果然很聽話,走到陳璟面前,非常標準給陳璟見禮,叫了聲陳先生,讓陳璟給他診脈。

陳璟就笑著,讓孩子坐到了他對面的椅子上,給孩子診脈。

這孩子脈象,輕按則瀒,重按則弦滑。仔細看孩子的面色,不僅僅蒼白,而是白中帶青。診脈半晌之后,陳璟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太薄且絳紅。

“這里,是不是有點發硬?”陳璟突然伸手,往孩子的小腹處按了下。他按得很輕。

孩子點點頭。

“喜歡不喜歡冰?”陳璟又問。

孩子說喜歡。

“手掌內,總是很暖,后背卻發涼,可有此事?”陳璟又問。

孩子仍點點頭。

老王妃和王妃不知陳璟問這些有什么用,都茫然看著。只有府尹此人,面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陳璟看準了。

陳璟問這孩子喜歡不喜歡吃冰,還說了小腹,因為這還是就是因為熱毒而引起的淋病。

“每隔半年或者八個月,就要發一次淋病,至今已經有回了,是么?”陳璟問。

老王妃和王妃不以為意。他們在京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家長孫常發淋病,請了不少大夫,人人皆知。

這位大夫知道,不足為奇。

所以,兩個女人靜靜看著。

她們不知道陳璟是從江南來的。

府尹卻很高興,點頭道:“正是!神醫,這孩子的病,應該如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