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看如今正是李大娘子師徒二人繁忙的時候,安五姐兒倒是輕閑。有著前者的說和,確叫兩家父母都知曉了這前因后果,如今重匯畫舫,討論起子女的婚事。
“湖風涼,我們還是回畫舫里罷。”兩家的父母皆在湖舫之上,五姐兒卻是拉著方衙內到了烏篷船里,眼見著天色漸晚,后者擔憂前者的身子,沉默良久還是開了口。
顯然五姐兒是不可能應的,將目光從鋪滿月華的遠山放回到面前這人兒身上,片刻后搖了搖頭:“不急著回去。”
話音方落,五姐兒復又將目光挪回遠處映著塔影山色的湖波之上。
清風吹羅衣,曼卷似仙裳。應云流月華,佳人惱玉郎。方衙內不知五姐兒是何心思,遂是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
半晌兒,立于舟頭的人兒開口……
“園庭星曖,月隱青云害。怎解金絲羅衣帶,楊柳蕉花無賴。”
“百歲且似淙淙,志心應許國邦。共赴嬋娟不至,只身隨大江涳。”
臨安城里不少小官人面對安五姐兒作詞的水平都要自愧不如。如此想想,倒底和方衙內當真算是對更勝趙明誠同李清照的佳偶。
且不說五姐兒用的什么詞牌,這話適才叫方衙內聽進耳朵里,后者當即便明白過來其中怨懟之意……
方衙內自是希望五姐兒好的,卻只是將自己的好意強加與他人,也虧是有人從中說和,否則這番錯過,怕便是一世無緣。
月色漸濃,梅雨時節里的雨從來不同人打半點招呼,肆意的緊。趁著二人未攜蓑衣的當口,將自己拋到西湖當中去逗魚。
作詞的人兒已然閉了口,完全沒有半點打算解釋的意思。想是知道方衙內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思,只靠在舟頭,等人回應。
一身羅裳雖美,可也是透風的很,眼見著這云真個要應了五姐兒的話,害那月色隱去光華,只怕這雨斷然是不滿足現下里的大小,風入羅孔,卻屬實算不上冷。
倒也難怪這羅亦可在冬日里續上棉花做棉衣來穿,這料子當真是能做到冬暖夏涼,在臨安城這種冬日里也不至于過分寒冷的地方,價值就更勝北方。
“巷旁橋外。影亂枯黃艾。玉屑煙云生嵐馤。休惹得明眸眛。”
“但曉滅虜胡降。為卿千里攜茳。就令花妝錦面,羅裳同泛清江。”
方衙內這詞回的極快,是真真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五姐兒知道前者也不是等閑人比得了的,否則也不會許了芳心去。
適才詞中句句埋怨,陰陽怪氣的話也是沒少講,現下里方衙內的許諾與歉意倒也誠懇,五姐兒雖是脾氣倔,但絕不是那矯情不明事理的小娘子,便也不再追究前事。
“往后若是再有什么困難,我們一同面對便是,何苦因著你那所謂的為我好,說些個傷人的話?”
“但凡這方衙內能和五姐兒一樣長了嘴,何苦拖到這個時候才說清心意?”看書的人自然替書中人著急,安霽舒了口氣頗是無奈,“也虧得有李大娘子師徒二人……”
安霽知道,對于這書中的李大娘子來說:素羅易織,情愛難牽,也屬實是勞心勞力。
不知何時窗外起了雨,安霽聆著‘淅淅瀝瀝’的細雨聲再回書中,書內書外的雨已然連成了一片。
一陣‘噼里啪啦’敲在烏篷船頂,算著湖舫上也合該談出個所以然來,方衙內楫舟往湖舫所在靠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