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東西都齊備了,我們可要早些出發?”
從李大娘子這售羅的鋪子到那褚家塘說起來也確實沒有太遠的路,只是還要帶上這一干瓜果貢品,做徒弟的只覺得應當早些出發的好。
雖說明日才是那正日子,可今天便開始準備起來的,不止是這師徒二人,也更不局限于織羅的同行。
在這臨安城里,只要是和絲織打交道的,管你綾羅綢緞,又或是錦綃葛絹,到了這日子里,都要準備好貢品,沐浴更衣將自己打理清楚,再去那褚家塘的通型廟走一遭。
“不必過分著急,便是如今匆匆去得那邊,也已然不算早的。”雖說六姐兒不是頭一年隨著師父做學徒,可到底還是后者更有經驗些,“倒不如仔細查過,免得出了疏漏,便是對祖師的不敬了……”
話說這位褚載確實是位傳奇人物,非但是那褚遂良的九世孫也就罷了,更是將云錦的織造技術帶回到臨安這邊來,叫這方地界兒的織造水平在交融中得了提升。
因而這些絲織行業的受益人們對待這位祖師,只相當于對待自家長輩,去祭拜也自然同去祠堂里頭祭拜有幾分相像。
并非是將褚載神化,反而是當做一位傳授手藝的師父,一位給了眾人養家糊口能力的先賢一般對待。
“到如今,定要讓不理解的人說上一句封建迷信了!”
看著書,安霽長嘆一聲,也虧得做母親的何晏清還沒回到家里,不然母女倆指不定又要有著怎樣一番引人發笑,卻叫安霽無奈的交談。
也屬實怪不得安霽吐槽,現實生活中安霽是真真見過這樣的人,見什么都只覺得是封建迷信,若說是職業敏感也就罷了,有的人只覺得這樣評論一句,顯得自己是‘守衛科學’的先鋒。
安家寧湊過來看了一眼,便知道女兒在感嘆些什么,跟著附和道:“一件將感恩形式化的事,總要當成舊社會遺留的糟粕,真的算不上明智。”
“揚棄、揚棄,現在總有一批人只棄不揚,姑娘兒,你若是想要幫你張阿姨那群人,還是得先從文化自信入手啊!”
聽著自家父親說的這些形同廢話的言語,安霽撇撇嘴:這種事兒若是她一個人做的來,便也不需要上至國家政策,下至網絡上的博主、國內外的愛好者們共同努力這許多年,收效甚微了!
轉過頭去,窗外已然露出微光,安霽又進到了書中的世界,纏綿于那千載前的臨安。
十里高香怎敢忘,三尺羅綺錦繡皇。末暑不敢輕猖狂,且把羲和催人忙。離著那褚家塘尚且有著好一段路,六姐兒便看見一群拎著貢品的娘子家。
當中也不乏三五位官人,前面不遠那位劉官人就是其中之一——為了避免旁人誤會和李大娘子的關系,特意早出發了些許時候。
人言可畏,能夠避免的事情,友人之間皆不愿對方受傷。
“師父,拜過祖師之后,便是眾家競選巧兒,此番我便不參與了罷?免得與師父丟臉……”六姐兒只想要護著師父,卻多少有些不自信,尚且沒開始,便打起退堂鼓來。
“這有什么的,今年不行尚且有明年,師父也不求你選上巧兒,能同同齡的小娘子家交流交流,又或者從那些做了許多年的娘子身上學來本事,方才是最重要的。”
做師父的不求徒兒出人頭地,一心只盼望著六姐兒好,盼望著在交談中,叫大家織羅的本事都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