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人員都騎著馬,只有孤兒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走著。她一輩子都沒受過這種罪,就算老爸訓練她野外求生時,終究也不忍心太狠,可阿德斯卻是鐵石心腸。
她一邊走一邊暗中咒罵,晚上扎營的時候,她看到一些騎兵眼睛發光的打量她。
那是色狼的目光,這讓她感到緊張,卻并不害怕。雖然在這個地方,女人落了單十之八九會受到性侵犯,特別是身處一群無法無天的野蠻傭兵之間。丑女人的結局就是被強奸,然后被割斷喉管,漂亮女人至少會留下一條命。
但是阿德斯軍團不同,在他沒有下令之前,他的兵絕不敢輕舉妄動。而這神秘的男人冷血卻高貴,顯然不是下令讓士兵強奸女人的那些下流殘忍且粗鄙無恥的貨色。不過這是在行軍中,到了自由時間他就未必會約束手下了。
再說了,她行走大陸這么多年能毫發無傷,除了憑借自己的機智、勇猛的保鏢和良好的運氣外,自然也有自保之道,那是她的秘密,家傳的秘密,唯一由她繼承的秘密。
看到三、兩士兵湊在一起,指著她竊竊私語,盡管覺得不會被強了去,她還是感到不自在。而且入夜后,蚊子好兇狠,她的手臂和脖子都裸露在外,只好和了泥涂抹。但濕泥變干后,蚊子會從泥巴的裂縫中叮咬,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夠厚,隔著衣服也被咬到,讓她感覺要被蚊子吃了。
再看其他人,在生起的篝火中扔進一種草,燒起來的時候散發出一點點綠光,像鬼火閃動,可是卻避蚊蟲。不過沒人邀請她去烤火,她也不敢和這幫饑渴的傭兵湊和,只好站起身向旁邊的樹叢走去。
一入夜,幻靈就自動散開,自己覓食去了。而和中午時一樣,阿德斯在不遠的一片空地單獨呆著,他雖然可怕,卻是她唯一“認識”的人。
她一路走,一路有干掉的泥塊自她身上落上,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走出不遠,那匹幽靈般的大黑馬就出現在月光下的林間空地上。
它已經卸掉了身上的鐵甲、護具和馬鞍,皮毛滑順美麗得好像會發光一樣,要不是它動來動去,看來就好像是用一塊巨大的黑玉雕刻而成的。
馬兒首先發現她走過來了,警惕的打了個響鼻,但它好像并不覺得她是威脅,又似乎和它的主人一樣對她表示輕蔑,只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頭去,啃著一棵小樹的枝干。
孤兒慢慢靠近,還嘗試著表示友好,壯著膽子摸摸大黑馬的身體,然后一矮身,從馬腹下鉆了過去。
它是溫熱的,肌肉結實,并不是幽靈,只是它和它的主人一樣有著魔鬼氣息,讓同類見了害怕罷了。
“你叫什么名子。”她回過頭,看著大黑馬專心而執拗的啃著樹根,問。
“霜雪。”
孤兒吃了一驚,而后狂喜。呀?這馬會說話,這要是弄走賣掉,得值多少錢?這大概就叫價值連城吧?
她跳過去,張大雙臂擁抱霜雪,其實只是抬著雙手貼在溫暖的馬身上,“你好棒啊,居然會說話。那告訴我,你幾歲了?是男是女?還是處馬嗎?家里有弟兄幾個?”
“離開我的馬。”身后傳來冷冷的聲音,低沉而磁性,“你會弄臟它。”
咦,好熟悉的感覺,和剛才馬兒回答時的聲音一樣。孤兒驀然轉身,一眼就看到背對著她,單膝跪在小溪邊的阿德斯重新把頭盔戴上。
他一起身,空地就顯得很滿,似乎到處都是他的存在。
好可惜啊,差一點,只差一點就看到他的臉了,晚了一步就只能看到他的頭發――濃密的黑發,長到肩膀,略有卷曲。他有很漂亮的頭發,也有一雙灼人的藍眼睛,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擋著臉。他的臉上有傷痕還是有秘密?
不過這人可真惡劣,不僅冒充馬兒說話,害她白驚喜一場,現在還誣陷她弄臟霜雪。是啊,她是很臟,可是也不至于污染到馬。而且她真白癡,居然一時沒辨認出他那仿佛帶著冰渣的聲線,還以為馬兒會說話,一定是樹林里的蚊子有毒,咬得她的大腦輕度麻痹了。
霜雪呼呼噴著熱氣,似乎在嘲笑她,同它的主人一樣惡劣。看它露出大大的馬牙,孤兒恨不得給掰掉一個,可是她惹不起馬主。
“劍那么大,卻要叫疾風。馬黑得像炭一樣,居然取名霜雪,真是變態。”她小小聲的咕噥一句,硬著頭皮走到空地上的火堆邊。那火也有綠光閃現,證明可以避蚊。
“離開這里。”淋漓的水滑過他的鎧甲,顯然他剛才是在溪邊清洗身體。
“拜托,讓我坐一小會兒,我保證像雕像一樣不說不動,不然蚊子會咬死我的。”孤兒被阿德斯的話阻住了腳步,不敢動。
她從小就怕蚊子,這時候讓她跪下哀求都成。伴隨著她的話語,她臉上一塊干掉的泥巴“啪”的掉下來,好像廟里沒了香火好久的泥塑,接著,又是一塊,模樣可笑極了。
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已經沒有半分趴在冰晶上偷看他時的志得意滿,阿德斯雖然沒生出什么憐憫之心,卻容忍了她的接近。
“出聲的話,殺了你!”他依舊冷冷的說,但這話聽在孤兒耳朵里卻溫暖極了,因為那意味著她終于可以擺脫蚊子的糾纏。
她差不多是歡呼一聲,兩、三步就跳到了篝火邊。
夜間的林地很冷,再加上蚊子的摧殘,孤兒已經很狼狽了,如果不是咬緊牙關,可能會堅持不住。可是誰會愛惜她呢?如果小四四在身邊――
她想起那個強壯沉默又溫柔的保鏢,忍不住落淚,臉上沖下了道道泥痕。不過這只是一時感觸,很快她就克制住了情緒。在塔撒大陸,她沒有父親和弟弟可以依靠,必須獨立堅強。她以前總以為自己來到這里七年,什么罪都受過了,但和今天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相比,簡直小巫見巫。
阿德斯罪大惡極,路易也是,不過看在他允許她呆在火邊,就把她心里記下的血債抹掉一筆好了。至于路易,擺脫了他一時,要怎么擺脫他一世呢?
偷瞄了那男人一眼,見他倚著一棵樹半坐半躺,因為戴著頭盔,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他的巨劍疾風橫在他身邊,藍色幽光如瑩火,不在殺人的狀態,居然是美麗的。
他是個謎。
但是,他也是她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