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進院子,柳成林便揚起嗓子一聲吆喝:“紅蓮,快出來,家里來客人了。”
何氏聽到動靜,忙擦著手從廚房里迎了出來,臉上也帶出滿臉的驚訝之色,需知,他們住在這半山腰上,離著外面的村子,還有老長一段路要走,家里也沒什么親戚,平常是少有人來的,她嫁進柳家快十年了,招待客人也不過只幾回罷了。
“是誰來了!”光線有些暗,何氏只看到院中人影,卻是揚起笑臉,語聲溫柔的問道。
這般的溫柔行徑,與柳成林的大嗓門,簡直行成鮮明的對比,這樣的一男一女,卻能結為夫妻,不得不說緣份這東西,還真是奇妙,杜丹參心中詫異不已,她本是睡著的,卻是被柳成林那一嗓子給喊醒了,才睜眼便瞧見了何氏從屋里出來。
“爹,爹,你回來了!”聽到聲音,從屋里跑出幾個孩子來,兩個男孩已是沖到柳成林跟前,往他身上撲騰,兩個女孩兒跟在后面,略年長些的七八歲模樣,瞧著頗為懂事,小些的那個,還不會走路,由長姐牽著手,才勉強站穩,只瞧著卻是懵懂模樣。
柳成林抱了小兒子在懷里,卻是笑道:“這是杜大夫,可是救過為夫性命的人,這可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呢。”
幾個孩子便齊聲問好,最小的那個女孩兒,卻是話還不太會說,只跟著咿咿吖吖的叫喚了幾聲,杜仲不是不通世情的人,聽著孩子們喚了幾聲杜爺爺,他便從懷中摸出幾個大錢來,一人給發了幾個,笑呵呵道:“杜爺爺也沒有什么別的東西,這幾個大錢,就給你們拿去買糖吃。”
柳成林見狀,忙要伸手阻攔,卻是被杜仲大手給揮開:“沒準備見面禮,給孩子們幾個大錢買糖吃,這卻是應該的,你就不要阻攔了。”
幾個錢不值什么,最要緊的是心意,柳成林倒也不好再攔,由著孩子們捏著幾個大錢歡天喜地的,卻是連忙將杜仲讓進了屋里。
何氏卻是個賢惠的婦人,人還沒進屋,她已是倒了碗白開水,往里加了勺紅糖,端了出來待客,家里的日子雖是過得不錯,卻也沒有在家里備著茶葉這等待客之物,對于貧寒人家來說,一碗紅糖水,已是難得的了。
杜仲也是頗為疲乏,端著大碗便咕咕咕的連喝了幾口,隨后便又將綁在身前的杜丹參給取了下來,抱在了懷中。
柳成林看著頗為稀奇,問道:“你老人家進山,怎么還帶著個孩子,這多不方便。”
“這孩子是我在山里撿來的,我無兒無女,撿到到這個孩子,興許也是緣份到了,便想收來做孫女,只是采藥之事,卻是耽擱不得,便只得帶著這孩子一起了,好在是個乖巧聽話的,倒也不費什么事。”杜仲解釋了一句。
柳成林聽著,臉上的神色也是越發敬佩:“你老人家也是個心善的,這孩子遇上你,是她的福份,也不知是怎樣狠心的父母,竟將孩子扔到山林子里,這是打定主意喂山中野獸呢。”柳成林搖頭嘆氣道。
這年頭,日子過不下去的人家,也是不少,重男輕女的也是大有人在,生了女兒養不活,便直接扔了的,也不是沒有,可倒底也是一條命,也真是做孽喲。
對于孩子之事,杜仲心中也頗為疑惑,孩子手中抓著枝金簪,襁褓也是上好的鍛子,孩子也養得白白胖胖,這倒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只是何以會在山林之中,這卻也不得而知了,只是對于這孩子的情況,他倒也不好與人多說什么。
“這孩子瞧著像是三四個月大的模樣,我家小閨女如今剛滿十個月,還沒有斷奶,正好,讓我那媳婦也喂這孩子吃幾口,倒不用費事另外給她折騰吃食了,這丁點大的孩子,也就只有吃奶水才養人了。”柳成林打量著杜丹參,如此說道。
“瞧著這孩子的大小,我推算了一下,便給定了四月初一的生辰。”
杜仲聽了對方的話,正中下懷,他還正愁這孩子給餓瘦了呢,若能吃上口人奶,那還真是比吃什么都強,既然認了這孩子做孫女,他便是一心要將孩子給照顧好了。
見杜仲不反對,柳成山立馬就喚了何氏來,讓她把孩子給抱下去了,大男人哪里能照看好孩子,這些事情,還是婦人們更在行。
何氏是個利索人,早先便在廚房里忙活了,就兩人說話這功夫,便又利索的弄了兩個菜,指揮著大女兒柳盼兒,將菜端上了桌,柳成林又拿出了酒,與杜仲兩人喝酒說話。
而廚房這邊,何氏也將小桌子擺出來,將菜擺上給幾個小的吃,她便抱了杜丹參,在一邊兒準備給喂奶了。
說實話,杜丹參這些日子以來,那是半點也不敢挑嘴,給什么吃什么,但這會兒能吃上真正的嬰兒食品,她反倒有些猶豫了,她若是個真正的孩子,自然是不管不顧便大口吃了,可她內里卻是有著一個成年的靈魂在,面對此情此景,不免有些羞澀了。
不過,在吃與不吃之間,也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便做了決定。
需知,她如今孤身一人來到這世間,連親生父母都沒有,若還沒能有個好身體,那么,她以后的生活,將要怎樣度過,必定艱難萬分,既是有這樣的機會,又怎么能錯過,還是要把身體給養好了,以后,才能面對生活中的各種風吹雨打。
對于一個嬰兒來說,現階段最為營養的食物,便是母乳了,喂到嘴邊,再沒有不吃的道理,杜丹參微微瞇了瞇眼,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何氏瞧著懷中孩子,胃口極好的吞咽動作,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摸到她頭上的汗,便又掏出條手絹來,為她拭了拭汗,臉上滿是溫柔之色。
這一吃便直吃了個肚兒滾圓,杜丹參發出滿足的咿吖聲,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躺在香噴噴的懷抱里,頭一次覺得這么舒坦,也不知是因為頭一次吃上了母乳,也或是婦人的懷抱,更讓人覺得柔軟,便昏昏欲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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