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坐在孟串兒開的房間的床沿兒,眼神怯怯的,充滿了恐懼,仿佛下一秒鐘孟串兒這個洪水猛獸就能撲過來生吞活剝了她。
孟串兒能善待曾婷婷,可是對于這個竹子就是天然反感。
她必然不是因為竹子三心二意,因為她本身就離經叛道,最最討厭用封建思想去套路女人。
也不是因為竹子美艷無雙,曾婷婷也十分漂亮,對于美貌的人,孟串兒非常欣賞。
純粹僅僅因為是她跟于小山有過的那段過往,在這一點上,孟串兒和全天下的姑娘們都一樣,小心眼的程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現在孟串兒已經平靜了下來,不再去想那段過往。
竹子是個至關重要的人,能不能賭贏這一把就看她了。孟串兒強迫自己回到調查記者的狀態,努力試著在最短的時間里愛上自己的采訪對象。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于小山?”
竹子下意識地點點頭,看了看孟串兒又趕緊搖了搖頭:“從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不喜歡你按照他年輕時候的樣子找個小情人?我也喜歡他,所以你喜歡他很正常。跟我說說你為啥這么難以忘記他唄?因為我覺得要是論相貌的話,他可遠遠摟不住你。”孟串兒的眼神透著一股子真誠。
竹子咬了咬嘴唇,實在拿捏不準孟串兒到底要干啥,可是她手里有自己的重大把柄,看起來又是這么不好招惹,所以竹子決定不管問啥都實話實說。
“小山是一個很討女人喜歡的男人。他很少來找我,會給我……很多錢。也很少跟我說話,但是如果我家人或者我有什么困難,比如當年我弟弟大學剛畢業想找一個工作卻四處碰壁,第二天他就會悄悄幫我解決掉。等我發現幫我弟弟的人是他,已經是三個多月之后的事了。我電話謝他,他會毫不在意地把電話掛掉。”
竹子的眼睛里閃爍著回憶的小光圈:“他懂得東西特別多,我喜歡茶,他是國家一級品茶師;毛筆字也寫得好看,雨山茶樓的招牌是他自己寫的;他從不騙我……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對我說過,不愛我……可是我就是,就是放不下他。”
竹子的嘴角邊開始浮現一個微笑的弧度,雖然帶了點苦澀,但是也遮掩不住提及心上人時候的甜蜜:“他很幽默,也很淵博。有一次我為了試試他是不是真的懂茶,就買了29元錢一斤的茶包裝成極品好茶的樣子麻煩他品嘗茶的價格。他喝了一口然后抬頭跟我說,不錯,適合你喝,一斤不超過30元。”
竹子像是打開
了潘多拉魔盒,柔聲細語滔滔不絕說了能有一小時。孟串兒一直歪著腦袋認真傾聽。
孟串兒心里酸了吧唧的,像打翻了一百年的醋桶。
于小山懂茶她知道,但是國家一級品茶師這事她可從來不知道;至于毛筆字,還什么雨山茶樓的招牌自己更是從來沒留意過。
而這個竹子,知道得那么多,那么詳細。哼!如果沒遇見自己,于小山就是個大渣男,渣男中的戰斗機。
不愛人家還招惹人家,如果當時的孟串兒是竹子一定賞他幾個耳雷子,還念念不忘?完全不存在的事!
同時孟串兒也有點哀竹子的不爭,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應該喪志自我,即使是深愛的人。
一個連自己都不太瞧得起自己的人,還有誰會瞧得起?
竹子說到興頭上一眼看見孟串兒神色不對了馬上住嘴:“小山……小山他不愛我,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像對你那樣對過任何人。”
孟串兒整理好情緒笑瞇瞇地搖搖頭:“他怎么對我的現在不重要,你既然這樣愛于小山,為啥還要跟吳鵬在一起?”
竹子立刻不自在了起來,瑟縮了一下,撩了撂耳邊碎發:“吳鵬不知道怎么查出來的我跟小山在一起過,而小山的東西他都想要。對于我來說,沒有愛,就要錢。就這么簡單。”
孟串兒點頭表示贊賞:“其實你活得挺通透的。我記得上次我們見面是差不多一年前了吧?那時候你說小山連一個你幫他的情分都不肯給,所以那時候你是從吳鵬嘴里知道他不太好的?”
竹子后背“唰”地一下就滲出了冷汗,在空調的熱風吹到30度的室內,硬生生被孟串兒嚇出了冷汗。
竹子眼睛垂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心里警鈴大響:這個女的真的不是一般人,怎么就跟吃了迷魂藥似的一點一點卸下防備說了這么多!而她記性居然如此不可思議,原來一切的禍水都是這句不經意間說的話。
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我欺。
“沒關系,你的表情已經幫你說出了一切,現在我給你一個幫助小山的情分,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賞我這個面子?”孟串兒的話和和氣氣,無半點不恭不敬的成分。
可是竹子卻為什么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你……你要做什么?”
“竹子,我是什么人,你其實并不清楚,但是于小山的品行秉性你卻比我
了解萬分。坦率地說,你所看到他的那些細節,我至今有的都絲毫不知!”
孟串兒的語速越來越快,說出去的話擲地有聲:“我就是想問問你,你為了錢跟吳鵬,你至少敢說敢認!我也欣賞你的坦蕩瀟灑!”
“吳鵬算計小山的那些事情你既然大概都知道,不提醒他是你的權利,我不追究!可是如今我都問到頭上,先不說你有沒有底牌不說實話,就算顧及你對小山一片癡心,你怎忍心看他被算計得一敗涂地?”
連珠炮似的提問令竹子無言以對,唯有難堪的沉默。
孟串兒字字句句都踩在理上,同時還用她掌握的底牌威脅了自己,又拐帶了剛才自己所陳述的對小山的過往深情。
現在無論回復她什么都會顯得自己假仁假義,不仁不義。
孟串兒也沉默了一會,隨即忽然冷笑,笑得竹子毛骨悚然:“是了,你不提醒小山不是你不想。是因為聰明如你,太了解自己的身邊人,你怕他,用同樣陰損的招數,對付你。”
竹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與人交往易,猜心難,這個叫孟串兒的,沒法深聊,說什么都會讓她通過強大的邏輯層層推理之后猜透掉。
“所以你覺得,如果他知道你用他的錢跟別人玩著一到周二就芙蓉帳暖春宵短的大戲,會怎么對你?”
竹子驚恐地睜大雙眼,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求求你,不要這樣。我沒有得罪過你……”
孟串兒蹭地一下湊近她的身邊,在臉離她的臉有一個小臂的距離的時候停住,然后死死地盯住她:“所以你只有一個選擇,幫我把那份壞得離譜的傻B合同,偷,出,來。”
竹子癱在了床上,閉上雙眼痛苦地搖頭:“不行,我不敢,我會被他殺掉的。”
“我會給你一百萬,然后你還有機會離開他,去別的城市找下一個金主,他未必知道是你偷的。”
竹子咬著嘴唇,睜開眼睛還在猶豫。
孟串兒惡狠狠地續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以馬上把證據交給他,他一定,會知道你背著他給他戴了這么一大頂綠帽子,你是不是覺得他不會殺了你,會歡欣鼓舞然后更加百倍地疼愛你?”
竹子左右衡量,為難糾結了很久,最終咬著牙下定決心似的問道:“你給我多長時間?”
“十天,提醒你一句,我的人會天天在暗處盯著你,你想兩面都不得罪,或者想馬上離開這個城市,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