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一根大蔥,絕對是劉桃花那女人告我狀了,你信不信?”苗翠花松開苗翠峰,笑嘻嘻的說,“而且是為了那碗面條。”
苗翠峰搖搖頭:“賭兩頭大蒜,不是因為面條。”說完,他自己也笑了,拉住苗翠花的手道,“姐,你小心點。”
不知道怎么了,姐越來越愛說笑,連帶的他都喜歡說笑了,總覺得只要有姐在,他就不用害怕那個女人,也不用害怕爹,或者劉桃花。
“放心,你姐打不過,還跑不過?”
拍拍苗翠峰的腦袋,苗翠花抬腳走了出去。
苗富貴正陰沉著臉站在廚房外頭呢,見苗翠花出來,他指著一邊搖頭嘆氣一臉無奈樣的劉桃花,呵斥道:“你桃花姨讓你給你娘做飯,你為什么拖拖拉拉的?是不是看我不在,就故意跟你桃花姨鬧別扭呢?”
旁邊的苗大福連忙點頭:“就是就是,差點餓死我,要不我也不能把爹的飯也給吃了……”話未說完,他就收到了來自苗富貴的瞪視,老實的閉上嘴蹲一邊玩去了。
“爹,不是我不做飯,是桃花姨想岔了。”苗翠花深吸一口氣,硬是也擠出了一副無奈又委屈的神情來,“我想著娘剛生了弟弟要好好的補補,桃花姨又讓你去買雞鴨,就想等你回來,好燉一鍋雞湯來的。用雞湯煮面,怎么也比白水的滋補不是?可我沒想到娘吃了那么一大碗雞蛋還是喊餓,大福和桃花姨又鬧著要吃飯,我沒辦法就先切了點肉,煮了點面條,先讓娘墊墊肚子,沒想到這邊面下好了,你也回來了。”
唉,她這可是完完全全的一片孝心啊。
“真的?”苗富貴斜著眼打量著自己這個女兒,他總覺得這丫頭變了不少。記得她以前……
她以前是什么樣子?
忽然間,苗富貴發現自己竟不記得女兒過去的樣子。印象里,似乎是很老實,老實的有點兒傻的模樣,怎么越長大就越不聽話了,居然還敢跟他頂嘴。
看來,桃花說的沒錯,這丫頭以前都是裝老實,現在大福長大了,荷花又生了第二個,這丫頭就忍不住了。
這么想著,他的臉色就更加冷淡,翠花這丫頭跟她那親娘一樣,就是小心眼兒。
“爹,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你來時也看見了,我都已經做好飯要給娘送去了。”說著,苗翠花瞥了眼劉桃花,又看了看相隔不遠的劉荷花所住的屋子,響亮的說道,“桃花姨,我爹晚上還沒吃飯呢,你剛剛給他做飯了沒?”
劉桃花一愣,不知道苗翠花怎么突然問起這么一句,下意識的答道:“做了啊。”
立刻,苗翠花臉上就堆起了笑容來,語氣里滿滿都是感慨:“桃花姨你真好,又體貼又賢惠,還這么能干,三天兩頭的就往我家來幫忙,把我爹的衣裳都洗那么干凈,要是你是我娘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苗翠花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然開始夸贊自己,但好話誰不愛聽?劉桃花立刻就笑著擺手道:“胡說什么呢。小孩子家亂講話。”
小孩子家亂講話,可大人聽起來就不對味了。
屋里守著小兒子養神的劉荷花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下。
桃花那死妮子想再嫁的念頭從來都沒瞞過她,可到現在也沒找著個合適的,不會是找來找去,其實是盯上富貴了吧?
再仔細回想回想,劉荷花心里就更加緊張起來。自打她有喜之后,就跟苗富貴分房睡了,這么九個月來,苗富貴能忍得住?再想想劉桃花的模樣,她的嘴唇又是一抿,桃花那死妮子就愛打扮的花枝招展,閑著沒事兒就要往她這里來晃一圈的,說不準就晃花了富貴的眼睛。
要不然,翠花那個死丫頭從來沒對她說過這樣的好話,怎么會夸起桃花來?說不準是被桃花給收買了。再說了,就算真是她想多了,可這姐夫小姨子的關系,可是最容易出事兒的了。
不行,她可得盯好他們,不能讓他們總湊在一起。
“桃花,桃花!你過來,幫我點忙。”
聽見劉荷花在屋里頭呼喚劉桃花,苗翠花抿著嘴笑了。
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這姐妹齊心,一樣很難對付。不過,只要這姐妹之間生了嫌隙,殺傷力應該會減弱許多了吧。
劉桃花和劉荷花這姐妹兩個,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配合默契,劉桃花還閑著沒事兒就愛給劉荷花出陰損主意,她不把這兩個好搭檔給拆開,以后還有的是麻煩呢。
為著家里的喜事,苗富貴這幾天沒空出去擺攤,倒是給了苗翠花許多練手的時間——人家劉荷花說了,翠花那孩子手巧,做的飯好吃,她就單想吃翠花做的餅啊面啊的。
苗翠花心里當然明白,劉荷花這是故意找茬折騰她呢,今兒想吃面條,明兒想吃餃子,半下午的又想吃餅了。不過,這倒是正中了她的下懷了,正好可以練習和面。
其實,苗翠花真想對劉荷花說,為了你的身體健康,剛生過孩子的這幾天里頭,多喝點粥飯,少吃點不好消化的東西吧。不過,恐怕她就算是說了,劉荷花也不會當回事,說不準還會跟苗富貴告狀,說她就是想偷懶省事兒,所以才不肯動手,就想隨便煮點粥打發自己。
再說了,劉荷花愛吃什么吃什么,反正是她自個兒的身子,苗翠花有必要大發慈悲的普及產后護理知識么?
這六七天下來,苗翠花真覺得自己和面的技術有了長足的進步。恩,這都得感謝劉荷花啊。不過,看看那任務說明后面的未完成后綴,她又忍不住喪氣,特么的這系統也太挑剔了,到底要怎樣才能算完成任務啊。
“翠花,我出門了,你在家照顧好你娘,還有你弟弟,不許惹你娘生氣,不然我回來收拾你。”
添丁是喜事,但跟在這喜事后面來的,就是更加嚴峻的事實——家里又多了一張要吃飯的嘴。所以,在歇業了幾天后,苗富貴再次出攤了。
不過,家里現在有個坐月子的產婦在,他也只能把苗翠花留在家了。
對此,苗翠花滿意的很,至少有她在的時候,苗大福休想再欺負翠峰,而劉荷花那女人也休想再里頭繼續和稀泥。
“姐,我寫完了。”苗翠峰拉拉苗翠花的衣袖道,“也全都背下來了。”他不知道姐為什么要他好好念書,但既然姐說了,他就一定會好好的念。
苗翠花擱下手里的濕衣裳,接過苗翠峰手里的本子,粗略的掃了幾眼,頓時就滿意的點了點頭。古代筆墨紙硯都不是便宜玩意兒,苗富貴也沒打算供養個秀才舉人出來,所以她也只能書畫行丟棄的廢紙和舊筆來給苗翠峰湊活著用。但哪怕是這么粗陋的條件,苗翠峰仍舊無比認真,那一筆一劃都清晰整齊。
扭頭看看跑到胡同口跟鄰居家小孩瘋跑瘋玩的苗大福,苗翠花撇了撇嘴,都八歲了,瞧苗富貴的意思,是不打算送那小子去學堂正兒八經的讀兩年書的。
“姐,我什么時候能去上學堂?”對于姐向自己描述過的學堂,苗翠峰格外向往。
什么時候呢?苗翠花撓撓頭,笑道:“快了。”說著,她拉過苗翠峰在自己身邊坐下,輕拍著他的頭頂,壓低了聲音問道,“要是姐說,將來帶你離開這個家,跟咱爹斷了關系,然后送你去上學,你跟不跟姐走?”
離開這里?跟爹斷了關系?苗翠峰愣愣的看著苗翠花,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自個兒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跟姐說。”知道苗翠峰一時之間不可能想得明白,苗翠花也不催他,收回手起身往屋里走去。走了兩步,她又停下腳步,對苗翠峰擠擠眼睛:“這話可別告訴別人,知道不?”
瞧苗富貴那意思,指定是想等她大點,拿她換兩個彩禮的,怎么可能輕易就放她帶著翠峰走人。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