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么說,不過,苗翠花這會兒倒是不太懷疑親娘當初是不是死于家暴了——除非苗富貴的演技也完爆一眾影帝。
從她開始提起親娘死因算起,就沒從苗富貴臉上看到心虛驚慌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神色,若說是心理素質好,可一個普普通通賣包子的小市民,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心理素質。即使是篤定了不會被揭穿,心里有底氣,可突然之間被人提起來,怎么也該有些異樣才對。
“你還沒完了,鬧沒完了是不?”苗富貴是火冒三丈啊,這死丫頭出去幾天,回來就古古怪怪的,揪著香玉的事兒說個沒完,香玉早就病死了,跟他有什么關系。
“我鬧怎么了,我娘給我托夢了,她說她死得委屈!”說這話的時候,苗翠花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劉荷花,果然見劉荷花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一片。
聽苗翠花一再的說起她娘當初的死的事情,屋里的親戚們也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或懷疑或戒備的目光投在苗富貴和劉荷花身上。
苗翠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雖然她現在手里沒有拿到證據,但她要所有人知道,她娘當初死的不簡單,不只是一場病而已。眾口鑠金,群眾的八卦力量是無窮的,從信息大爆發時代穿來的她,對此深有感觸。
“夠了,好好的鬧什么!”眼見場面要失控,苗老太太再次發揮了她的作用,當機立斷的呵斥道,“翠花你出去幾天被啥人拐了不成?瞎胡說什么呢!行了,知道你在外頭吃苦了,如今回來就好,你爹也不舍得打你。這幾天在外頭,你也沒少挨餓受凍,趕緊回你屋里歇著去。”說著,她推了把苗富貴,示意苗富貴先把苗翠花關起來。
不管怎么說,酒席都擺下了,這場滿月宴怎么也得撐過去才行啊。
苗富貴會意,拽著苗翠花的胳膊就往外擠,他現在沒工夫收拾這死丫頭,等人都走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苗翠花反抗,只是在被苗富貴拽的跌跌撞撞往外走的時候,時不時的回頭去打量劉荷花。
而劉荷花似乎是被嚇到了,抱著大財坐在床上,淚汪汪的看著眾人不吭聲。
嘖嘖嘖,這小模樣可真招人心疼啊。苗翠花的嘴角翹起,在被苗富貴拖到院子里頭之后,她拔尖了嗓門,用這輩子最尖銳的聲音喊了一嗓子:“劉荷花,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聲音凄厲高亢,嚇得屋里的大財“嗷”的一聲扯著嗓子哭號起來。
苗翠花敢保證,她這一嗓子別說是左右鄰居了,估計就連外頭街上的小販們也能聽歌一清二楚。不過……喵的,高音不是普通人能hold住的啊,聲帶都快嚎斷了,咳咳咳。
“姐,你沒事吧?”等在外頭的苗翠峰見苗翠花捂著喉嚨咳個不停,嚇得忙撲上去問,“咋了,是不是爹打你了?他咋打的你,你咋不咬他呢?”
翠峰啊,你爹就在你眼前啊,當著他的面問這話真的好么?
苗富貴氣的幾乎是七竅生煙了,這么好好的一場喜事,現在變成了一場好戲了。
“那個,爹啊,”苗翠花干咳了一陣子,總算是能說出話來了,牽起了苗翠峰的小手笑道,“如今賀禮送到,我跟翠峰也就走了,放心,我們姐弟倆既然出了這個門,就絕不惦記你這仨瓜倆棗,你就安心的守著劉荷花過日子吧。不過,我娘她死得委屈,你平時記得多給她燒點香上點貢,免得她在下邊住的不舒服又上來找你。”看苗富貴即將爆發,苗翠花指著屋里頭說,“剛剛我在屋里時,順便往屋里丟了條小蛇,放心,沒毒的,就是給大財的見面禮,讓他拿著玩的。”
聞言,苗富貴來不及發出的火全都變成了驚懼,也顧不上收拾苗翠花了,掉頭就往屋里沖,一個沒瞄準,差點一頭撞上門框,跌跌撞撞幾乎是爬進門里。
苗翠花和苗翠峰姐弟兩個手拉著手,看苗富貴拿狼狽的模樣,一起笑彎了腰。
“姐,咱走吧。”對那個應該是自己父親的男子,苗翠峰眼中沒有半點留念,仰起臉望著苗翠花道,“這又不是咱家。”
“也是,該走了。”苗翠花點點頭。
苗發財瞧見苗翠花牽著苗翠峰出門,連忙出生喊道:“翠花,你上哪去?”
“回我家啊,這里又不是我家。”苗翠花回眸一笑,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就拉著苗翠峰出了門,然后沖著門里頭大喊,“爹,你腦子不好使啊,我根本就沒帶蛇來。”
說完,姐弟兩個相視一笑,拔腿就跑,轉眼工夫就出了巷子。
徒留下了一群大感好戲過癮的親友鄰居,以及一個暴跳如雷的苗富貴。
怕人追上來,苗翠花拉著苗翠峰飛奔了半條街,回頭看看,并沒有人跟上,她才放慢了腳步。
“姐,我心里好快活。”苗翠峰抓緊了姐姐的手,打從他記事起,今天是他覺得最痛快的一天了。
“高興就好。”苗翠花笑彎了眼睛,估計她那一嗓子之后,至少五天之內,福祿胡同里的八卦頭條都會是她那位親娘的真正死因。不好意思啊劉荷花女士,你好不容易挽回來的一點名譽,又被我不小心給攪和了。
笑夠了之后,苗翠峰才松開了苗翠花的手,有些不安的問:“爹會來找咱不?”
苗翠花挑挑眉:“他要是來找,你是跟我還是跟他?”
“那還用說,我跟你。”姐才是真心疼他的,而爹么……苗翠峰面露冷笑,“爹剛得了兒子,正是得意的時候,連大福都還冷落了呢,更何況我。”
“那還有啥好說,咱過咱的小日子,絕不跟他回去。”苗翠花拍拍苗翠峰的腦袋,轉過頭,不讓苗翠峰看到自己皺起的眉頭。
如果苗富貴真的找來,只憑她和翠峰兩個半大孩子,是根本反抗不了的,畢竟那是他們的父親,畢竟他們倆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若苗富貴強行拖走他們,只怕沒人會插手管這檔子閑事。
該用什么理由來讓苗富貴沒立場帶走他們呢?
難道說,要來一場狗血的謊言,證明她和翠峰其實根本不是苗富貴的種?得了,這不是往親娘頭上潑污水么。還是說,趁著苗富貴沒找來之前,她先找個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可是,先不說能不能幾天里頭就找到親事吧,就算是真有人準備下了八抬大轎等著娶她,做為她的父親,這等婚姻大事必須要通過苗富貴啊,不然怎么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看來,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鬧了,鬧得苗富貴不敢強抓她和翠峰回去。
那是……看到路對面走過去的那個牽著孩子的少女,楊高眉頭一挑,背起手快行幾步跟了上去。
“姑娘,好巧,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