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幾張銀票連帶碎銀都盡數收起,白蘞欠身微笑:“吳公子果然講道理,請恕在下不便行禮了。”他家掌柜的還沒醒來呢。
吳琪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蘞,然后一言不發的轉身。
“吳公子,慢走不送。”
吳琪一走,蘭姐兒自然也趕忙跟了上去。不過,走出幾步后,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賤丫頭到底有什么底氣,敢跟她作對?難道那賤丫頭不知道,跟她作對就是跟琪哥哥作對,跟國公府作對么?
苗翠花想說,妹子,你醒醒吧,睡著通房的床,操心人家正室夫人的床單被罩干嘛。
可偏巧此時,苗翠花正好睜了眼看過去,見蘭姐兒回頭,立刻送上清純可愛的完美笑容一臉。
咿……好大脾氣,你家琪哥哥知道嗎。
看那對真愛上了車遠去,苗翠花才瞪了白蘞一眼:“抱夠了沒,還不撒手?”
白蘞將她放下,搖頭嘆息:“翠花,你分量著實不輕,若不是手臂酸麻動彈不得,我早已將你放下。”
泥煤,老娘才十三,有那么重嗎?!
扭頭瞥見趙興隆和花沐蘭兩個在那里捂嘴偷笑,苗翠花立刻瞪圓了眼睛:“笑個毛線,趕緊收拾了地上去后頭歇著,我不叫就不許過來!”
兩只小鬼相視一眼,老實的去收拾被蘭姐兒摔了一地的東西去了。
嘿,翠花姐在害臊哩。
苗翠花磨了磨牙齒,喵的,她絕對沒有重到讓人手臂酸麻的地步。
等了一陣子,趕了那兩只去后面休息。她才隨手拉了條凳子坐下,皺眉問白蘞:“那是吳國公府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吧?”
她原本以為以這小子的性格,會更柔和一點呢,沒想到今天卻有點鋒芒畢露的意思。
白蘞點頭:“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看中的女子,不是什么不要臉的賤貨。
“那你還跟他硬碰硬?”
“我只是要他們賠償而已。否則。這砸壞的東西,受驚的客人,還有病倒的你。該用何補償?”
苗翠花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你不會以為這種廢話能糊弄我吧?”
“這個……”白蘞略一沉思,笑著搖了搖頭,“不能。”
那你還說這廢話?
只是。白蘞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愣了。
“若是非要去官府,我想。我應該是不敢的。”翻開茶碗給苗翠花倒了一碗水,白蘞輕敲著桌面說,“只是,他也不敢就是了。”
這一點。苗翠花也明白——畢竟是要面子的人啊,要是一個市井潑婦較勁,那吳三公子的逼格得降到什么檔次了。可關鍵是——
“你就這么得罪了他。真就一點都不怕?”
“他是吳三公子,不是吳國公。更不是吳大公子,不是么?”白蘞一笑,“這里可是京城。”
這里是殺人不見血的京城,平民百姓倒罷了,而那些達官貴人,若是一著不慎被人捉住痛處,不脫下一層皮來,豈會輕易過去?若是吳三公子只想做個紈绔子弟,或許會不計后果的報復。
但他不是。
從這么多年來都不曾傳出過什么丑聞來看,這位吳三公子要么真的是品行良好,要么是相當在意名聲,自然不會做出公然行兇的事情的。
“有那位楊大人在,只怕那些地痞流氓不會隨意來挑釁,況且這里是天子腳下,他若是只為斗一時之氣而結交匪類,只怕那下場會很好看。”頓了頓,白蘞補充了一句,“當然,最重要的是,今日之事,確實是他們理虧。”
“所以你才敢小小的挑釁他一番?”對于吳琪這個人,苗翠花雖然認識不深,但也算略有些了解,這是個……恩,道貌岸然的渣,這種還要臉皮的渣,哪怕勾搭個女人都要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做了錯事,自然也做出個講道理的姿態。
給苗翠花的茶碗續上水,白蘞輕點著頭:“卻也不全是,我只是想著,若是萬一他真的想要報復,那便還有楊大人,以及能支使得動堂堂學政大人的楊公子在。”少見的調皮一笑,他伸手向上指了指,“俗話不是說過么,哪怕天塌了,自有高個子去頂呢。”
……敢情你是找著冤大頭了啊。
她也沒問為什么白蘞知道那位楊大人是羊咩咩搞來的,以這小子的腦筋,猜到這一點不是什么難事。
不過,苗翠花沒想到的是,還沒過幾天,那位冤大頭就找上了門來。
“苗姑娘,在下姓楊。”
“哦,你好你好。”苗翠花頭也沒抬,對門的雜貨店要了五張餅,她得趕緊做出來才行。
楊齊眉頭微皺:“苗姑娘,在下楊齊。”
“哦,洋氣洋氣。”苗翠花隨意點著頭,這名兒起的還真洋氣。
誒,等等,楊齊?
后知后覺的她抬起了臉,將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楊——齊?公子,你跟學政官大人同名哩。”
饒是修心養性的工夫一向不錯,楊齊還是覺得心底有股怒意在悄悄蔓延。抿了抿唇,他再次開口:“在下便是那個隔天要你送一次餅到府上去的學政官——楊齊。”
虧得這店里此刻無人,否則,他今后真是無顏見人了。
“還真是楊大人?罕見罕見……誒,今兒的餅好像已經送過去了啊。”苗翠花手腳麻利的翻著餅,順便很貼心的提醒,“楊大人,你往后站一站,別讓這油星兒噴你身上,可惜了那一身好料子。”
后邊,白蘞已經端上了茶水:“楊大人請坐下用茶。”曾聽聞楊大人年少有為,卻不想竟然如此年輕,倒是意外的很。
楊齊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頭,終究還是退后幾步,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他就想不明白了,這小小的飯館究竟有什么意思,那位爺到底是有多空閑,非要跑這里來玩。
難不成,是看上了這小女子?
腦海中冷不丁冒出了這個念頭,楊齊再次仔細打量了那個正坐在那里專心做餅的少女,然后搖了搖頭。
確實有幾分顏色,不過,卻也不是什么絕色,那位爺什么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沒見過,豈會被這么一個尚未長開的小丫頭迷了心。
“呼,好了。”將最后一張餅起鍋,苗翠花拿過旁邊抹布擦了擦鏊子,交代花沐蘭把餅送去對門,這才松了口氣,沖楊齊笑道,“楊大人,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有錢催著,我不能不先忙正事啊。”
楊齊點頭,還未開口,就聽得門口一陣紛亂。
而苗翠花則是瞪起了眼睛。
喵的,前頭進來的是翠峰,后邊跟著的那兩只小牲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