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之前,我想先問一問,表妹,你真的是十三歲?”齊少恭輕撓著自己的下巴,眼睛瞇得跟狐貍一樣。
雖然表妹看起來確實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子,但他有時卻又覺得表妹似乎跟十二三歲的女子不太一樣。
“嚴格來說,我是十三歲零三十二天。”說起自己的年齡,苗翠花不由得嘟了下嘴,她十三歲的生日剛過了一個月,生日那天,白蘞親手給她做了碗長壽面算是慶生。
慶得她把那朵白蓮花的腹瀉藥消耗一空。
繡明端了茶出來,見那兩位小祖宗都坐到了那邊,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只能硬著頭皮把茶送上去。
老天爺,六爺一向性子古怪,雖說不愛使性子責罰人,可也不向其他幾位爺那樣穩重,天知道今兒來找小姐做什么呢。她還是在一邊盯著點吧,萬一小姐受了委屈,到時老太太還不得罰她們這跟著伺候的人?
“繡明姐,你是個忙人,表妹這里大大小小的事兒多都靠著你操心呢。”齊少恭端起茶杯,笑著對繡明說道,“我和表妹說說話而已,就不耽擱你時間了,你有什么事就忙去,不用操心我們的。”
言下之意,你可以消失了。
苗翠花用茶杯蓋敲了敲茶盤,提醒道:“齊少恭,這里好像是我的地盤,繡明姐也好像是我的人。”
“那是自然,所以表哥我也只是客客氣氣的請繡明姐去忙而已。”齊少恭說著,抿了口茶,不緊不慢的提醒,“表妹。你方才叫錯了,你應該叫我‘少恭表哥’,而不是‘齊少恭’。”
“你不是姓齊名少恭?我叫錯名字了?”苗翠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但還是扭過頭去跟繡明說,“繡明姐,你忙去吧,反正我就在這里。又不會出去的。有啥事兒我就叫你們。”
她倒要看看這個跟狐貍一樣的小子到底要跟她談些什么。
繡明不放心的一步一回頭,見那兩位確實是坐在那里老老實實的喝茶說話,才稍微放寬心進了屋里。
“實話說。表妹有時候不太像十三歲的姑娘家呢。”齊少恭擱下了手里的茶杯,毫無儀態的往桌上一趴,懶洋洋的說,“你看六妹妹。她也就比你小七八個月,可有時卻任性的很……”
“不好意思啊。齊少恭表哥,”把這五個字咬得清清楚楚,苗翠花很認真的說,“我也很任性。在我那街上,認識我的都知道我有多任性。”
“我明白,我明白。”齊少恭胡亂點著頭。連帶著他額前一縷散落下來的發絲也跟著搖晃,“可你這任性。跟六妹妹的不一樣。”
六妹妹的任性,不過是孩子脾氣罷了。而翠花的任性,卻是刻意為之……翠花?真是的,這名字是誰起的,真夠……質樸的。
會是因為自幼生活艱苦的緣故么?齊少恭探究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他雖然是庶出,但生在齊家,自幼也是嬌生慣養錦衣玉食長大的,可她只怕連他所用過的最簡單的東西,都不曾碰到過吧。常言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會是這個緣故,她才不像是個十三歲的姑娘家么。
“齊少恭表哥,麻煩你爽快一點,直接進入正題。”看看看,看毛線啊,如果你非要看我,麻煩請把你的目光調整到癡迷模式。
“正題么?”齊少恭眉頭微皺,低頭沉思了一陣子,才慢吞吞的開口,“正題就是,我覺得我若是成親的話,可以娶你。”
苗翠花慶幸自己已經將茶杯擱下了,不然,齊少恭恐怕得洗臉。
緩沖了半晌,她才讓自己抽動的嘴角恢復平靜。
搞什么鬼,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吧,這個小子在向她求婚?
可關鍵是,她跟這小子也就是見過幾面的關系,連話都沒說過幾次。最關鍵的是,這小子看她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對她有意思的樣子啊。
“那個,我可以問一下原因嗎?”她家花花那是對她日久生情,這位才剛認識的,難道要跟她說一見鐘情么。
喵的,她行情這么好?
“原因不少。”齊少恭咧嘴一笑,隨后臉上露出了些許無奈,“難道你就不能害羞一些么?”難道說,普通人家的姑娘家在談及婚嫁之事時,都是這么大大方方的嗎。
“你先開口的都不害羞了,我害羞什么。”
齊少恭的原因總結下來,并不復雜。
身為一個庶子,他的嫡母自是不想給他找個強有力的外家,甚至,并不想給他找一個能帶來助力的妻子。但若是找個窮困人家的女孩兒,未免又要背上一個刻薄的名頭。
而剛找回來的這個外甥女,娘是早死了,爹又是那么個爹,根本就是無父無母,現在只能寄居齊家,依附齊家,外頭再無任何權勢。雖說是親外甥女,可照這丫頭討人嫌的性子,只怕過了眼前這股新鮮勁兒,家里上上下下再待見這丫頭的就不多了。老爺們多少年都不見這丫頭的親娘,還能剩下多少情分?就算是老太太待見,那又有什么用,老太太活得再久,還能比她久?等老太太一死,這丫頭還能靠誰去?
既然老太太存了把這丫頭嫁給少恭的心思,那她順手接過來倒也方便,既遂了老太太的心,又安排好了那小子的婚事,豈不兩便。
“我若乖乖娶了你,既遂了我那嫡母的心,又能得一筆嫁妝,豈不兩便?”齊少恭笑得兩眼彎彎,端起了茶杯一口一口的抿著,看苗翠花那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又補充上一句,“到時,老太太心里也歡喜,更是皆大歡喜了。”
“所以,你就是為了討好她們,順便拿我的嫁妝?”苗翠花竭力控制自己,免得糟蹋了一套好茶具。
“不,應該是我拿嫁妝,順便討好她們。”這個次序可不能亂。
磨牙,磨牙,這小子的算盤打得比那朵白蓮花還響亮,至少那朵白蓮花還不會為了銀子賣身呢。……恩,他只會為了銀子賣掉別人。
“表妹先莫要動怒,聽我講完。”
“你說。”她倒要看看,這小子還有什么話說。
墻頭上伸過來的一截已經黃了葉子的樹枝晃啊晃,晃得苗翠花把自己兩只手都給握緊起來,免得糟蹋了一套好茶具不算,還要糟蹋一根雞毛撣子。
照齊少恭那意思是,反正他是要成親的,她也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不如他們兩個湊活湊活得了,反正他是沒的選,娶外頭的還不如她得的好處多,而她呢,嫁到外頭,太好的人家不會要她,太差了老太太也不舍得,到底是自產自銷,嫁給自己人放心。
然后,他就可以借了她的嫁妝自立門戶,脫離齊家的陰影,闖出自己的事業,做齊爺,齊老爺,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而作為代價,他會護她在齊家周全,將來也絕不會另娶納妾。
說白了,這是一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