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后。
“姐,出榜了!”俊秀的少年興沖沖的跑進翠花上酸菜,招牌后面寫著一行小字——第十七號。
“多少名?”
“二甲第七名!”
“不是說最好別進前十么?”
“……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蒸了燒麥,還有羊肉泡饃,想吃啥自己盛去。”
歡呼了一聲,苗翠峰拎著書箱就進了后廚。
一邊的趙興隆忍不住搖頭:“翠花姐,不讓人家中狀元就夠委屈了,還不讓人家考前十,你到底想啥呢?”
“沒啥,就是我樂意。”苗翠花白他一眼,這小子眼瞅著就要成親了,怎么還有心思在店里忙活。
“行行行,你樂意你樂意。”趙興隆點頭,向苗翠峰投去同情的一瞥,卻見人家壓根沒理會自己,正端著碗準備盛飯呢。
今兒吃羊肉,難不成那一位又要來了?這么想著,他忍不住往對門看去,卻見對門迎翠堂里的那位已經走過來了。
這是京城的一景,也已經慢慢傳出了京城。
不論是在京城,還是在燕南,在齊州,在云縣,在佘縣,凡是哪里新開了一家名叫“翠花上酸菜”的飯館,不出十日,對門一定會新開一家名叫“迎翠堂”的醫館。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認證了,凡是對門沒有開迎翠堂的翠花上酸菜,一定不是真的翠花上酸菜。
“翠花,歇會兒。”白蘞走到柜臺旁,習慣性的拿過旁邊的茶壺來,為苗翠花倒了一碗紅棗茶。
苗翠花拉長了臉:“我聞見棗味兒就想吐。”
“那便喝白水。”白蘞拿起另一把茶壺,為苗翠花倒了一碗白水。
“我想喝茶。”
“紅棗茶。”
“我不想喝紅棗。”
“喝白水。”
“我想喝茶!”
“紅棗茶。”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拉倒?”
一進門就聽到這中氣十足的吼聲,齊少恭不禁笑道:“翠花,后悔還來得及,我會把春花當自己親女兒一般看待的。”
苗翠花惡狠狠的甩過去白眼:“你給我滾蛋!”
喵的,自打懷上老二后,不知為毛。她的脾氣開始暴漲,跟開了大姨媽暴走模式似的。
摸摸自己鼻子,齊少恭認命的躲到一邊坐著去了。
“娘,你嫌棄弟弟嗎?”奶聲奶氣的問話。是一個扶著桌子,腦袋剛比案板高點的小丫頭。
苗翠花和白蘞的長女,今年剛兩歲的白氏……春花。
對于這個簡直鄉土到往下掉玉米碴子的名字,白蘞表示:“寓意深遠,很好。”
苗翠花拉起女兒的小手。忽然間就跳轉到了溫柔模式,含笑道:“這是什么話,娘當然不嫌棄弟弟了。”
“那你為啥總要吃對弟弟不好的東西?萬一傷到弟弟怎么辦?”爹說了,娘現在不能喝涼茶,不能亂吃東西,要她好好盯著娘呢。
“我……”苗翠花當然知道懷孕了不能亂吃東西,關鍵是,咩的,偶爾讓她吃點能怎樣,她嘴里已經快淡出個鳥兒了好么。
魂淡白蓮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故意報復我拖到十八歲才成親。這個摳門腹黑小心眼的大夫,不就是讓他能看不能吃的等了四年么,竟然要一點不差的撈回來。
咩的,不讓你吃我,難道你自己就沒長手嗎?兩只手還不夠你用的?
“娘,你不心疼弟弟嗎?”白春花繼續忽閃著大眼睛望著自己的娘親,“娘不是要我乖乖的,不能欺負弟弟嗎?如果娘都舍得欺負弟弟的話,為什么我不能欺負?”
“我……”苗翠花糾結,她懷疑自己這個女兒是繼承了舅舅的記性。凡是這丫頭想要記住的事情,就一個字都不會忘。
齊少恭悶笑,翠花再怎么會講歪理,對上了春花。那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啊。順便,他瞄了一眼旁邊含笑不語的白蘞,這家伙就是個陰險狡詐之徒,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話都是這家伙教的。
“喲,這么熱鬧。”
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讓苗翠花繼續拉長著臉。
因為。她看到自家閨女興沖沖的就往門口跑去了,一邊跑一邊喊:“羊叔叔,你來啦!”
郜陽立刻彎腰把小家伙抱了個滿懷,笑瞇瞇的說:“來啦來啦,想我沒?”
“想啦!想你好幾天了!”每次羊叔叔來,娘一定會煮羊肉,真是想死羊叔叔了。
“又想吃羊肉了是吧?”郜陽揭穿白春花的心事,笑嘻嘻的沖外頭招手,“瑁兒,過來,見過你春花妹妹。”
六七歲的小男孩皺著眉,磨磨蹭蹭的挪了進來。
真是的,父皇隔段時間就要來這里一趟,他還以為是什么好地方呢,沒想到就是一家飯館兒。里頭賣的吃食倒是稀罕,宮里從來沒見過,可父皇若是喜歡的話,將廚子傳進宮也就是了,至于親自隱姓埋名的到店里來么。
一個時辰后……
父皇,咱能不丟人嗎,你是大盛朝的皇帝啊,宮里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至于吃那么多嗎。
怪不得翠花姨管你叫吃貨。
“羊毛哥哥,你怎么不吃飯,是因為不忍心吃羊肉嗎?我娘跟我說過,這就叫……就叫……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又來了!郜瑁攥緊了拳頭,父皇化名就算了,為什么他也要跟著改?郜瑁還無所謂,可改叫楊瑁,一順口就成羊毛了啊。
如果他知道他爹的外號是什么,估計心里就平衡了。
“瑁兒,你春花妹妹與你說話,為何不理她?”郜陽輕敲了下桌面,怨念的目光卻是投向了苗翠花。
這丫頭指定是故意的,每次都請他吃羊肉,理由就是要他自相殘殺。
算啦,看在這羊肉燉的鮮美的份上,不跟她計較。
齊少恭再次低頭悶笑,這娘倆給人起外號的本事一流,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等……誒,等等!”
苗翠花正看著被閨女一個外號搞到糾結的郜瑁好笑呢,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她的肚子,好像有點兒疼啊。
“那個,花花啊……我好像,要生了?”
白蘞無奈的嘆息:“罷了,還是我來給你接生。”生春花時就是這樣,毫無征兆便破水,還好他在場。
“可……我還沒等到人來呢……”苗翠花不甘心的看著門外。
“姐,”苗翠峰無奈的開口,“我幫你守著,你就先去生了再說行不行?”
苗翠花要等的是囚車。
靖遠侯勾結七皇子意圖不軌,全家被捉拿入京城定罪,出于某些人的特意安排,那囚車將會從西環街上行過。
在囚車之中,有個苗翠花的熟人,名叫黃英蘭。
對于這女人,苗翠花一直糾結自己是不是該對她說一聲謝謝,雖然她幾次對自己大打出手,還指使蘇大娘找人將自己賣入青樓,可如果不是黃英蘭縱馬行兇撞死了原主,她也沒機會穿過來啊。
不過,作為一個三觀端正的優秀穿越黨,對于黃英蘭的下場,她只能表示——喜聞樂見。
“嘶……翠峰啊,可記得代我向她打個招呼啊……”被白蘞抱走,苗翠花只能扒著白蘞的肩膀沖苗翠峰喊了一嗓子。
苗翠峰繼續無奈的嘆氣,攤上這么個不省心的姐,他不多操點心能行么?
至于成親……算了,再等等,反正他才二十,不急,先幫姐把店打理好再說,姓白的都等到二十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