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蟄伏的血性
瑯琊每天的起床時間都很準時,5點30分,這個時候他姑姑也已經起床,本來她都會陪瑯琊晨跑到西湖邊,來回一趟大約1個小時,只不過跑了兩個星期她就不得不放棄,因為那個時候他們身后足足有近百人垂涎他姑姑容顏的牲口們腆著啤酒肚拼命跟在后面,場面壯觀是壯觀,可惜瑯琊和她都受不了做焦點。
起床,洗漱完畢,出門小跑到西湖,打了套詠春拳,就慢慢跑回小區。
因為他身子骨有點虛,現在還吃著中藥,詠春拳只是有個架子,西湖邊上幾個老頭子初看驚艷,很快就不再注意瑯琊,也曾有個老人勸瑯琊有機會練太極,只不過事后姑姑沒表態,瑯琊也就沒有付諸行動。
回到房子,姑姑已經把早餐做好,小米粥加茶葉蛋和油條,幾碟小菜,清淡爽口,沒有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一切都像這間房子平淡素凈。
瑯琊吃飯總改不了風卷云涌的作風,跟上輩子餓死鬼投胎似的,小青瓷花碗太小的緣故,瑯琊足足吃了四碗小米粥,他姑姑倒是只吃了半碗就不再動筷,柔聲笑道:“你的工作地點都龍蛇混雜,吃了虧先別急著逞強,記得姑姑跟你說過的話,君子報仇尚且十年不晚,更何況我們這些小人物,十年不夠,二十年三十年都是能等的。”
瑯琊有三份工作,為了能夠支付那份不低的房租和一個相對愜意的生活姿態,如今的社會不再是那個可以隱居終南山或者某處名川大山就是清高的逍遙避世,為啥?終南山也好,峨眉山也罷,你要真隱居在那里,還不天天跟數萬的游客打交道?那還叫隱居嗎,還有一肩明月兩袖清風的風范可言嗎?
所以呢,現在都與時俱進地要說結廬在人境了,可問題是房價飛漲,沒錢?難不成睡天橋下?
瑯琊和他姑姑所有的財富來源就是他包括酒吧服務在內的三份工作和她的花店。
“知道的。”瑯琊點點頭。
兩千多年前韓信若非選擇從那痞子胯下屈辱鉆過,那天下,就不是今天的天下了。
瑯琊也知道拍案怒起爭一時痛快,當時是夠爺們夠氣勢,可不自量力的快意恩仇后,往往是更大的屈辱。
他雖然忘記太多的東西,但那份在有心人眼中貌似極具梟雄潛力的性格,從未變質。
“姑姑,還有人去花店打你主意不?”瑯琊笑道,沒有殺傷力的燦爛。
“怎么,你還能把這群人攆出花店?”他姑姑輕聲笑了,只是有點無奈,一兩只蒼蠅你能夠無視,可當一群蒼蠅圍著你轉悠的時候,那就真不是件令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好事情,尤其當這群蒼蠅臉皮夠厚手段夠無賴毅力夠倔強的時候。
“要不要請個人幫姑姑看店?”瑯琊提議道。
“那每個月得多1000的開銷呢。”她托著腮幫,嫣然一笑,沒有半點對金錢的眷戀,只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趣味。
“我再找份工作就是了。”瑯琊聳聳肩道。
“你真以為自己三頭六臂啊。”她搖頭否定這個建議,凝視著對面這個三年來一直都一臉平靜的孩子,問了個讓瑯琊覺得很意外的問題,“瑯琊,你覺得姑姑給你這樣的生活,會不會寂寞?會不會遺憾?會不會在某一天,怪姑姑拘束了你?”
“不會。”
這一刻瑯琊心境出氣的祥和,伸手幫姑姑將額角凌亂的幾根青絲挽到耳后,很自然的動作,誰都不覺得唐突,在瑯琊心目中,姑姑就是如今他唯一相濡以沫的親人,這種親昵不是情人間那種執子之手與彼偕老的那種情愫,只是一種相處久了帶來的心有靈犀。
瑯琊雖然不明白一向不在意世俗看法的姑姑如此詢問,仍然老實回答,“不管三年前的瑯琊是不是叫瑯琊,也不管以前我是落魄,是跋扈,還是權柄滔天,至少我能把握今天的瑯琊。而且,我也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妥,平平靜靜,也許,等我想起以前的東西會改變,不過那是以后的事情,我從不去杞人憂天,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可人一旦有了遠慮,何嘗不是必有近憂呢。”
“一個男人,性子若太懶散,太隨波逐流也不好,一副出世與世無爭的姿態,風范是有了,可總覺得少了份血性。”她擔憂道,雖然滿意瑯琊安于現狀,卻也擔心他就這樣平庸下去,太多原本才華驚艷的男人在平庸中死去。
“姑姑,其實我偷偷摸摸打了幾架。”瑯琊賊笑道,靈氣頓現。
她錯愕,又好氣又好笑,最終莞爾一笑,算是放過了他,道:“打了幾次?受傷沒有?”
“就一次,沒有怎么受傷。”
瑯琊嘿嘿一笑,“姑姑你記不記得有兩個特別猥瑣的男人,就是經常去花店的那兩個,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雖然長相路人甲路人乙的,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個小,我某天晚上摸黑把他們揍成豬頭后,即使事先摸清了地形,卻仍然沒有這兩條地頭蛇熟悉,結果被他們喊了一幫人,堵在一條巷子里。”
“結果就變成了你單挑幾十號人、幾十號人圍毆你一人的壯觀場面?”她柔聲道,嗓音依舊雅致清淡,卻有種瑯琊都沒有察覺的凜然殺機。
“呵呵,是啊,那胖子嚷著單挑,結果就是我單挑他們一群人,我倒是很欣賞他這種作風,在掌控局面的情況下如果還要無謂的冒險,就真是無藥可救了。”瑯琊笑道,手中拿著油條咬了一口。
“接下來呢,你怎么走出來的?”她不輕不重敲了下他的腦袋,心想那種情況下怎么還不給她打電話。
“很簡單啊,擒賊先擒王,起地上一塊磚頭就沖了進去,朝那個想逃的胖子腦袋上就是一板磚,胖子倒地鬼哭狼嚎得像死了親娘,我就說了,要我命可以,不過我怎么也得拉幾個陪我。結果那群人就傻了,一見我揚起磚頭,就撤了,來得快,去得也快,小人物就是小人物,上不了臺面。”瑯琊輕描淡寫道,像是在講述一個可有可無的無關痛癢的故事,像是忘了他就是這場風波的主角。
又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板栗敲在瑯琊頭上。
她眼神充滿罕見的驚栗,原本波瀾不驚的心境也是漣漪陣陣,似乎想生氣,卻被壓抑下,嘆息一聲,神情復雜道:“他們的命不值錢,以后不可以干這種事情了,記住了沒?姑姑不是說你當時處理得不對,只是這件事發生得不對,就算真發生了,也要在第一時間讓姑姑知道!”
“哦。”瑯琊點點頭,有點委屈。
她收拾碗筷,瞥了眼不吭聲的瑯琊,不禁有點忍俊不禁,朝他眨了眨眼睛,道:“不過那磚頭,砸得解氣。”
瑯琊咧開嘴微笑,心情很不錯地出門打今天的第一份工。
站在窗口,看著瑯琊身形漸漸遠去,她呢喃道:“幸好,我沒有磨去你的血性。背水一戰,戰者為雄。等等吧,再等等,有些人,終究是要立于萬人之上、九天之上的。”
轉身,她從抽屜中取出那枚古樸神秘的銀色耳環。
輕輕戴上。
城西一家不大卻很精致的花店,那天比往常遲了一個鐘頭開店。
那一日,杭城19人莫名暴斃,死因不明,這起驚天的案件最終被浙江政府強制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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