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扶不起的阿斗?
背水一戰,不戰者死,戰者為雄。
納蘭殊清放縱而張揚的笑聲在玉玲瓏幽靜的用餐環境中顯得十分刺耳,他的那番話其實聲音并不大,卻透著股讓一般人很不舒服的自負,戰者為雄,不管商場爾虞我詐,還是黑道生死火拼,很顯然納蘭殊清都屬于站立到最后的勝利者。
瑯琊望著眼前這位杭城呼風喚雨將近二十年的男人,笑了笑,道:“我明白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在這個社會,獲得一分,往往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甚至是雙倍的付出,天下固然可能掉餡餅,卻永遠不會砸在自己頭上。”
納蘭殊清微微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拒絕我的提議?要知道我并不是讓你給我做下手,要你替我賣命,我只是給你一個,一個平臺,一個別人興許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一個別人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平臺,你拒絕?這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在納蘭殊清看來這種天大的美事與公與私似乎瑯琊都沒有理由不接受,如果這個年輕人是想用這種商業上慣用的迂回手段來獲得更多利益籌碼,納蘭殊清將十分失望,他不希望一個連他都要斤斤計較的商人來保護他的女兒。
“我只是想知道你能給我多少時間,畢竟一個人只有今天活著,才能去做明天的事情。”瑯琊并不急著解釋,夾了一塊五彩山藥,第一次用細嚼慢咽對待食物。
納蘭殊清終究并非常人,對瑯琊這份跟年齡不符的鎮定感到滿意,智者也罷,奸雄也好,起碼這個坐在對面不僅征服自己女兒而且還敢跟他心平氣和聊天的青年不是庸人,這才是關鍵,他甚至能允許瑯琊花心一點,卻不能容忍瑯琊的平庸。
納蘭殊清抽煙很快,似乎想充分利用女兒去洗手間的空隙解一解煙癮,他點燃第二根煙,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是在吃嗟來之食?覺得這樣接受我賭注的籌碼是一種吃豆豆軟飯的小白臉行徑?”
“其實我想說的是在當今這個社會,吃軟飯也是需要資本的。”瑯琊搖搖頭,有點放縱笑道,他很少有情感波動太大的時候,似乎從未大喜大悲,跟納蘭殊清的對話出現了不少非同尋常的細節,從認識納蘭紅豆和齊青欣開始他便轉變,潛移默化,像是多米諾骨牌,引發了一系列微妙反應。
“有趣。”
納蘭殊清瞇起眼睛,靠著椅子,很愜意地抽了口煙,“確實,做小白臉比太多工作都要難,既要有臉蛋,又要床上功夫,還要察言觀色,還要能夠忍受那個女人各種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侮辱,最重要的是競爭還激烈,難,很難啊。這一點,我們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英雄?”瑯琊玩味道,低頭嘗了口魚翅,這玩意對他來說確實如納蘭殊清所說跟粉絲差不多,只是納蘭紅豆只管挑貴的,他也懶得拒絕。的
“不做英雄很多年嘍。”
納蘭殊清愣了一下,感慨萬分,如今做英雄,有幾個好下場?被歹徒刺死?跳水救人淹死?火災沖進去救人燒死?還是救助失學兒童自己餓死?這些壯舉固然可歌可泣,令人崇敬,可對納蘭殊清和坐在他對面的瑯琊來說,卻并不現實。
瑯琊瞥了眼那包利群,他聽從姑姑的話不抽煙不喝酒,可不意味著他已經習慣戒煙戒酒的生活。
“我也不隱瞞你,我急著要豆豆入主掌控宋城的管理層,除了我自己厭倦現在這種生活外,確實有外在因素威脅到我。”
納蘭殊清停頓了一下,似乎猶豫是否攤幾張牌給瑯琊,最終還是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上次在金碧輝煌的鬧劇,除了橫插一手的我,對臺戲的幕后人各自是八爺和禿老六,前者負責像金碧輝煌、天上人間娛樂以及芭拿拿這些杭州老牌俱樂部和夜店,后者則更傾向于類似紅鼎會館這種娛樂新貴,本來這些人倒還算安分守己,只是三年前一場變局,讓杭州乃至整個南方的地下世界差點倒塌,當然,這種事情聽起來很像電影小說,你以后會慢慢接觸到,這個世界啊,普通人往往是接觸不到真相的,不踏入那個,就永遠不懂。”
“所以你故意找個情婦鬧離婚?我猜如果不是有人對你一手創建起來的集團意圖不軌,你恐怕也要和紅豆劃清界限吧,最好是離婚,然后紅豆跟著她母親,是不是?”瑯琊平靜道,說出他有點天馬行空的猜測。
“聰明人。”
納蘭殊清微笑道,彈了彈煙灰,遠處有服務員特意想送煙灰缸過來,被他揮手支開,“我女兒眼光果然跟她媽如出一轍,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你猜得八九不離十。”
“我想在杭州,沒有幾個人能跟你平起平坐吧。”瑯琊問道。
“不多,白道上,怎么也需要市常委這個級別,黑道上嘛,一只手都數得過來。”納蘭殊清笑道,沒有半點炫耀的意思,似乎在訴說一件最希拉平常的普通事。
“浙江黑道,有沒有一個他說話別人不敢插嘴的人?”瑯琊試探性問道。
“有。”
納蘭殊清神情微微一緊,嘴角泛起輕微自嘲冷笑,“又被你猜中,要對付我的就是這個人,要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不惜折騰出離婚這么大的動靜,我老婆雖然跟我打冷戰有好幾年,可還沒到非要離婚的夸張地步。”
“這個人手段如何?能否通天?”瑯琊感興趣問道。
“通天”
納蘭殊清笑道,似乎被瑯琊這個說法挑起了興趣,不厭其煩地回答道:“怎么說呢,其實這個年代混黑的,尤其是浙江這樣的沿海城市,領著幾百號小弟去打打殺殺是不可能的了,不要說大軍區,浙江省軍區隨便拉幾輛車過來就能輕松全殲,不過連我這樣的人都能丟幾個不識趣的家伙去錢塘江喂魚,那個人要誰在浙江消失,多半是舉手之勞,只要不是省部級這個位面的人,都不是問題,瑯琊,這算不算你所說的通天?”
瑯琊摸了摸鼻子,輕輕一笑……
“不過我和他之間還沒到你死我亡的情況,所以你放心,我不是把你當作替死鬼,我可不想豆豆恨我一輩子,我把你扶上位,并不是要你去跟那個人斗,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替豆豆做一些不能擺上桌面的事情,解決一些不能光明正大對付的人。”納蘭殊清耐心解釋道。
“希望我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瑯琊聳聳肩道。
“扶不起的阿斗?”
納蘭殊清大笑,熄滅煙,動筷子吃了口菜,道:“說是說我把你扶上位,其實,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走得肯定比我要遠,我記得當年跟豆豆母親決定和我在一起過日子的時候,我的老丈人堅決不同意,因為他很看不起我,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以后一定不會像他那么勢利,碰到你,我覺得是豆豆幸運,也是我的幸運,我看人很準,有些人就是會一鳴驚人。”
“就像這頓飯,一個吃慣了粗茶淡飯的人突然間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很有可能會不適應,我今天一無所有,可明天一醒來,也許就是錢權在握,你就不怕我適應不了這個落差?所以我前面問你,你能給我多少時間。”
瑯琊淡定道,他握緊那只拿筷子的手,權力最終來自手中的力量,而力量決定你對這個生活的話語權。
他要保護姑姑,保護紅豆,保護刑天,他就必須掌握更多的權力,他不去管獲取權力的途徑,自尊?自尊在很多殘酷的現實面前,值幾塊錢?假設一個人的母親得了絕癥需要一百萬醫藥費,如果這個時候一個富人對身無分文的他說只要跪下來狠狠磕頭就賞他一百萬,跪,還是不跪?
自尊依然來自權力。
這是姑姑對他說的一句話,瑯琊牢記在心。
“半年左右。”
納蘭殊清思考片刻,道:“計劃不如變化,我只能給一個大概時間,其實你也別太在意,混黑道,并沒有你想象那么復雜,不過就是偶爾殺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殺雞儆猴,偶爾出賣幾個可有可無的所謂朋友落井下石,偶爾結交幾個有利用價值的貴人趨炎附勢,就這么簡單,我覺得這并不比菜市場賣菜的大媽賣大白菜難很多。”
“殺雞儆猴,落井下石,趨炎附勢。”瑯琊有點無語,很無厘頭的感覺。
納蘭殊清瞥了眼瑯琊,淡淡道:“當然,也要偶爾為兄弟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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