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來殺
瑯琊結果孔雀之璋,迅速從錯愕中恢復正常神色,道:“君子不奪人所愛。”
本以為瑯琊會大發善心將朱雀之璋歸還自己的澹臺經藏微微欣喜,卻沒有想到瑯琊接下來聳聳肩道:“只可惜我不是君子。”
他還很曖昧無恥地撫摸著那枚朱雀之璋,就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澹臺經藏隱隱做怒,最終這心腹中的驚濤怒氣卻依然被她一點一滴歸于平靜。
對于澹臺經藏來說,金錢是一樣很沒有實際意義的符號,千年悠久歷史的玄武之璜興許就是一件能夠讓她從厚重史書典籍中遐思滄海桑田的古物,而她之所以對那件精美絕倫的朱雀之璋戀戀不舍,也不是因為其珍貴,而是因為朱雀之璋伴隨她很多年,沒有朋友的她很多時候只能對著朱雀之璋述說情懷清思,把這兩樣東西交給瑯琊后,她便冷著臉走入房間關上門,想來也是極為心疼。
瑯琊等澹臺經藏走進房間后,原本輕佻的表情收斂起來,將朱雀之璋隨意放在茶幾上,把玩起相對更加渾厚樸然的玄武之璜,閉上眼睛陷入沉思,一杯茶冷的功夫,這才準備去納蘭崢嶸管轄經營的地下拳場,去見一見納蘭殊清帶來杭州的上海黑道方面的人。
一壺茶由伊始的滾燙到隨后的溫熱,再到此刻的冰涼。
澹臺經藏在瑯琊走出去后來到客廳,手指摩挲著清涼的茶壺,望著那枚被隨意擺放的朱雀之璋,皺眉,舒緩,繼而又皺眉。
人生不過茶一壺,人心不過火一爐。
終歸逃不掉冷一個字。
澹臺經藏仰頭望著那幅葉晴歌臨摹懷素《自敘帖的草書,凝重的神情中夾雜著一抹沉定的恍惚
納蘭殊清從上海請菩薩一般請來的是個中年男人,雖然外貌沒有禿老六和馬四指那樣抽象派,卻也是個咋看咋不像正常人類的野獸派,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肌肉男,大秋天的就穿一件T恤,凸顯出一塊塊結實堅硬的肌肉,尤其是腹部那六塊肌肉,當得上絕世猛男這個稱號,瑯琊再不以貌取人,也擔心納蘭殊清請來這么個四肢發達的家伙會不會頭腦臺簡單。
經過昨天林姓男人的一鬧騰,加上今天也沒有拔尖的黑拳選手廝殺,現在的拳場顯得有點稀疏冷清,納蘭殊清陪著這個猛男坐在擂臺下最正的地方聊天,一個清雅如埋首大學做學問的教授,一個蠻橫如羅馬斗獸場的壯漢,搭配極其不協調,納蘭殊清喝茶,而她則喝酒,一瓶波爾多酒莊的上等好酒被她拎著酒瓶倒灌。
“林家小子算什么,要是他敢去上海,張爺動一動手指酒能把他甩進黃浦江沉尸體。”野獸男咧開嘴張狂笑道,滿嘴黃牙,加上四處濺射的酒漬,別說一旁小心翼翼站著的納蘭崢嶸覺得無法忍受,納蘭殊清如此修養也都有點哭笑不得。
納蘭殊清不動聲色身體微微后傾,悄悄躲開這位猛男令人恐怖的口水攻擊。
“不過,在浙江,畢竟是他的底盤。”絕世猛男隨即很不搭調地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神情,令人毛骨悚然,就如同周星馳電影中的大名鼎鼎的如花姑娘掏著鼻屎朝人伸出蘭花指。其實這話說的沒錯,只不過從他嘴里說出來詭異了點。
納蘭殊清點點頭,見瑯琊到場,就笑著介紹道:“瑯琊,這位屎上海青幫的猛將,劉兄,這個就是以后可能要勞煩你照顧的人了,叫瑯琊,我未來的女婿。”
“瑯琊?”絕世猛男小學畢業的水平自然沒有聽過瑯琊這個詞語,也不站起來,隨意伸出手,等到瑯琊手握在一起的時候,猛然發力,被他這雙手握碎手骨的人可不在少數,納蘭殊清臉色劇變,不等他做什么,瑯琊卻不露痕跡地從猛男那雙手中輕輕抽出。
瑯琊依然神情自若,一旁的納蘭殊清和納蘭崢嶸卻是嚇出一身冷汗。
絕世猛人也不以為意,只是繼續暴疹天物喝他那瓶紅酒,看的納蘭殊清一陣心酸,感慨這廝實在太牛嚼牡丹,早知道就隨便弄個酒瓶灌瓶百來塊錢的普通長城干紅什么的進去,納蘭殊清下意識瞥了眼不動聲色的瑯琊,覺得此刻的瑯琊氣息跟殺馬四指之前的瑯琊如出一轍。
不怒而已,一怒殺人。
“林家小子想動你,納蘭殊清。”
肌肉男冷笑道,問了句很多余的廢話。
“嗯,他似乎要跟我攤牌了。”納蘭殊清輕笑倒,笑意中卻有英雄末路的蒼涼感,平日里覺得沁人心脾的洞庭湖碧螺春也乏味起來,“要不是如此,我也不會驚動王老和劉兄兩位大駕啊。”
“不礙事,杭州女人水靈阿,那個手感,嘖嘖。納蘭殊清,其實我呢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夠讓我每天有酒喝,有拳打,有女人嫖,當然還有錢拿,我是不介意在杭州呆了是天半個月啦,林家小子固然囂張,可不意味著張爺不想動他。”這位猛男語氣陰森森道。
他腦子確實不聰明,除了打打殺殺也不懂的什么陰謀詭計,也從來懶的管啥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但跟著張爺以來,卻從來都是只有他蹂躪聰明人的份,可見跟著一個好的主子等于多條命,確實是混黑道的第一法則,南方黑道的狗王張展風,上海青幫的一號人物,就是他的主人。
張展風這條人見人怕的狗王手下不缺近似乎古代百人斬的悍將,雖然未必能夠真的一挑百來號人,但兇悍實力可見一斑,納蘭殊清今天請來的這個絕世猛人就是其中一遠,叫劉羚羊,很陰柔的名字,卻長的如此霸氣,偌大的上海,只有寥寥幾人才敢當著他的面喊出這個很女性化可笑名字。
“聽說你們浙江和我們上海的擂臺賽你們五人全部一口氣戰死?”絕世猛男把“你們”“我們”這兩個詞匯咬的很重,笑容猖狂。
上海和浙江黑道積怨以久,三年前浙江崛起一個被那位神秘男人扶持的冰鑒會,這才打破上海黑幫始終凌駕于浙江之上的格局,這三年來,兩者依然是小摩擦不斷,雖然不至于演變成大規模內斗,卻絕對跟睦鄰友好沒有半點關系。
納蘭崢嶸臉色難堪,而在商業黑道做了很多年狐貍的納蘭殊清則顯然要城府深些,一臉淡然。
“既然義父欠你一個人情,他要我幫你一把,我也不好拒絕,再說我也想親自會一會這個林家小子,你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一身肌肉的猛男柳羚羊拍了拍胸脯道,一瓶酒早已經被他喝白開水一般輕松灌完。
雖然柳羚羊不怎么看得起這個斯斯文文的典型杭州男人,但義父作為青幫的長老,他說出手,猛男也就沒有深思,跟著納蘭殊清酒奔來杭州,不過義父暗中也打過招呼,說不管如何都不可以跟林家小子直接沖突,其實這也意味著絕世猛男帶著一大幫看似拉風的小弟殺入杭州,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納蘭殊清則做出一臉感激涕零的模樣。
柳羚羊瞥了眼擂臺上兩名浙江黑拳選手的格斗,起身酒走,吐了一口口水,很不屑道:“廢物!”
瑯琊瞇著眼睛,跟在納蘭殊清背后,把這個上海青幫的主力戰將送到門口,看著四五輛車子揚長而去。
“燒錢。”瑯琊皺眉道。
納蘭殊清笑而不語,輕輕點頭。
他當然明白瑯琊的意思,請這么一尊中看不中用的菩薩,純粹就是燒錢,嘆了口氣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這句話與瑯琊私下的感慨不謀而合。
“殺了,嫁禍給林家男人。”瑯琊干脆道。
這已經不是果敢兩個字能夠形容的驚人決定。
納蘭殊清眼眼皮猛跳,心思急轉,卻沒有表明態度,他們身后的納蘭崢嶸卻是瞠目結舌,這個男人難道是瘋子?這種事情都敢做,難道他不知道這個柳羚羊南方黑道是出了名的驍勇兇悍之輩,別說他帶來的那批青幫骨干,就是他一個人,也是個十個馬四指這種渣滓加起來都不能夠相提并論的恐怖角色。
“上海張展鳳和林家那男人都不是笨人,就怕畫虎不成反類犬啊。”
納蘭殊清嘆息道,張展風能夠在上海這座城市爬到今天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靠的當然不可能只是畸形的瘋狂,他的腦子跟他的手腕一樣不簡單。而林家的那個男人能夠隱然躋身南方黑道最顯赫的新貴,靠什么?還不同樣是智商!
瑯琊習慣性瞇起漆黑眸子,掏出一根煙,輕輕點燃,淡淡說了一句:“我來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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