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怎么回事兒？”石站在凌的旁邊，往前抻著腦袋，使勁兒地瞅著土窯里面。
凌被他一碰，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窯爐里面的瓷器拿出來，轉身看著村里人。半晌，才高高舉起手里的瓷碗，鄭重道：“族人們，我們燒出瓷器了！這是比陶器更珍貴的東西，是神的恩賜！”
初生的陽光投射在凌手中的瓷碗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這一幕，深深震驚了所有人。就是之前不知道什么是瓷器，可它的珍貴和美麗卻從此深深印在所有人的腦海里。
震驚之后，凌面前的人忽然跪拜在地，大聲呼喊“神的恩賜”。連呼三遍之后，才站起來，開始歡呼跳躍。
一個眼熟的女人跳到林青青跟前，抓著她的袖子叫道：“智者，智者，其他的呢？里面全是瓷器嗎？有沒有陶器？我們能看看嗎？智者，智者，讓我們看看吧！”
女人一喊，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圍到林青青身邊，叫嚷道：“對啊對啊，讓我們看看吧！智者，快把東西拿出來吧，我長這么大還見過剛出爐的陶器呢！”
“就是，說不定還熱乎呢。”一個漢子緊接道。
林青青不由笑起來，點頭道：“好好好，我們這就把東西拿出來，讓大家伙兒都看看。要知道這陶器能燒出來，靠的可是大家的力量的呢。都有份兒的！”
說完，林青青轉頭，剛想伸手往窯爐里拿東西，就被驚了一跳。那個仗著身材健壯寬大、緊扒著爐口一臉癡漢相的人是誰啊！艾瑪，口水都要流出來的……
林青青頓時覺得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內心的那點兒小激蕩也平復了下來。哼哼，她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什么精美的瓷器沒見過？就是祖宗失傳的那點兒手藝，她都在博物館里見識過了。
所以，才不會跟這廝一樣沒出息呢！
唔，不過還是好想看看實物啊。這可是她第一次制陶呢。
伸手掰了掰眼前人的胳膊，沒掰動。出聲喊他。也不答應。林青青有些惱怒了。石這是打算霸占著不走了是吧！
有困難，找老公。
轉頭看看四周，沒發現自家男人的身影。林青青不由高聲呼叫：“老公。你在哪兒呢？快來幫我！有人搶地盤了！”
遠遠地從人群里傳來一個跌宕的聲音：“老婆，你等等啊，等我救……啊啊！”被興奮地村人抬著不斷往空中拋的凌艱辛的護著懷里的瓷碗，黝黑深邃的眸子含著一泡深沉的淚水。勞資不恐高。可勞資暈啊！
圍在林青青身邊的女人漢子們，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暴走了。艾瑪。這人咋這么不要臉！窯爐又不是他一家的，陶器也不是他自己的，咋能這么霸占著不讓人看呢！前村長怎么了，前村長也不莊重也得挨批！
更何況。頭一個上場的，就是他家伴侶。
綠一看扒在那兒的是自家男人，登時一個巴掌甩過去。狠狠拍在他的后背上，叫道：“還不趕緊讓開！咋這么不會辦事呢。”
聽見自家伴侶生氣的聲音。石這才戀戀不舍地從窯爐前面離開。一走一回頭的樣子，簡直是丟死人了！不過大家都顧不上笑話石，都一樣，新鮮出爐的陶器，誰見過？誰不愛呢？
石讓開之后，林青青才有機會站到爐口旁邊。她的身材嬌小，堵不住整個爐口，是以旁邊的人也能透過她兩側的縫隙看見里面的情況。
這下子，人群更加嘩然熱鬧了！
“看看看、看見了！”一個女人抓著旁邊漢子的胳膊大聲叫道。
“真的是陶器啊，太美了！太美了！”這是大部分開啟贊美模式的人。
“這里面還有我捏的陶器呢，智者捏陶的時候，我可是跟著去幫忙了！”一個女人驕傲地說道。
“真的？米，你好厲害啊。”
“那是……”
林青青又一次看見窯爐里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陶器，聽著耳邊眾人的話語，內心也升騰起一種驕傲自豪的情懷。雖然燒陶不是我一個人完成了，可是感覺真的很驕傲有木有！我終于對這個世界貢獻了一把！
激蕩過后，林青青就開始仔細審視面前的陶器。果不其然，燒裂的陶器也是有的，據目測，還不少。伸手試探著摸了摸陶器的溫度，還在忍受的范圍。林青青便放下心來，轉身對著眾人說道：“大家都往后讓一讓，空出一片地方來。一會兒我就把陶器拿出來。”
頓了頓，林青青又道：“留下兩個人幫我忙，等我把陶器遞給你們，你們就放到地上。唔，女人仔細，女人來吧。”
話音一落，女人們都眼巴巴地瞅著林青青，想要被選上，成為第二三個接觸陶器的人。林青青一噎，還以為你們自動就留下來了呢，怎么還得我指人啊？
不過她也沒猶豫，直接點了旁邊的綠。剩下一個人，林青青想了想，喊道：“阿雅，阿雅在嗎？你要來幫我忙嗎？”
“在呢在呢，在這兒呢。”阿雅猶豫的瞬間，就有人把她推了出來。這種時候，可不能耽誤啊！
阿雅愣了愣，然后沖著林青青大喊道：“你真的要我幫忙？”
林青青點點頭，“對啊，要你幫忙。你不愿意啊？”
這回，阿雅眼中的詫異便遮不住了。她緊盯著林青青，問道：“為什么？我跟你的關系可不好！”
林青青梗了梗，怎么這么不會說話！下巴一揚，林青青哼唧道：“對，我們關系壞著呢。可這陶器有一半是你捏的，你就不想親手摸一摸，親眼看一看？”
阿雅的眼睛亮了起來，不過再瞥見林青青，她臉上的興奮就收了起來。大踏步走到林青青跟前，說道：“你不怕，我就不怕。”
“我怕什么呀。”林青青小聲嘟囔道，“陶器又不是我自己的，村里人都有份兒，你還敢使壞呀。”轉身利落地從爐子里掏出兩件陶器，林青青把它們往阿雅的手里一塞。說道：“給！”然后又接著掏了兩個。塞給綠。
兩人捧著手里的陶器，心里的激動一下子沖到了極點。不過好在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再激動也沒失了理智。深呼吸平復心情之后。就開始吆喝眾人再往后退退，然后把手里的陶器小心翼翼地放到面前的空地上。
等爐子里所有完好的陶器都拿出來之后，林青青也數完了數量。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對。剩下的。就是碎片了。
一排排整齊的陶器擺放在空地上，很是震撼人心。村子里的人從來沒見過這么多陶器。乍一看見，震驚得都不會說話了。場面一度很安靜，讓林青青的心都有些忐忑了。要不是知道陶器的珍貴和稀缺，她還真會以為這是大家對出爐的數量不滿了。
等了好久之后。一個之前對林青青兇過的元老緩緩地站出來，目光環視著眾人，開口道：“這是神跡。是神的恩賜！一會兒，男人就上山打獵吧。女人也別閑著，都準備準備，今天，我們祭祀天神！感謝神賜給我們的智者！”
林青青感覺到元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定了會兒，她剛想抬頭回望過去，就聽他繼續說道：“祭祀過后，我們就一起慶祝吧！過了好長時間的苦日子，大家都好好吃一頓！”
“啪！”林青青腳下一個踉蹌，之前的裝、逼呢，怎么一下子就實在接地氣了？
元老說完之后，就看向林青青，開口道：“現在，請智者說說對這些陶器的打算吧。”
打算？林青青眨眨眼，不是說好了要帶著去交易會上置換物資的嗎？眼神瞟了瞟兩邊，沒看見自家男人的身影，她便沉下氣來，認真思考。
片刻，她抬頭看著大家，緩緩說道：“這次成功燒出了陶器，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說實話，我也沒怎么出力。”就是擺在那里充當吉祥物，給你們增強了信心和干事的成功率。“從陶土的來歷到木炭的燒制和土窯的建設，都是大家的功勞。還有捏陶以及最后燒制的時候看爐子添火，給燒陶的人送飯，都離不開咱們村里每一個人。”
“關于這些陶器，我是這樣想的。一人一件肯定是不行的，因為我們還要留著去交易會。可一家一件是沒問題的。有大功勞的，還可以額外再給一件。嗯，一會兒大家就商量商量，看看自己家里缺什么，碗還是鍋？缺什么，咱就分什么！剩下的，咱們就留著去交易會！”說完之后，林青青豪情壯天的看著眾人，感覺自己很有腰大氣粗的土豪氣！
意想之中的歡呼并沒有出現，眾人都默默地看著林青青。
她愣了愣，看著眾人問道：“這、這是怎么了呀？你們不愿意這么分啊？”
一個跟凌很熟的漢子往前幾步，說道：“智者，我們覺得，這么分是不是有點兒浪費啊？畢竟咱們家里都是多多少少有件陶器的，不分也沒什么。這陶器珍貴，還是都留在帶去交易會吧，能換不少東西呢。”
林青青這才舒了口氣，豪情得擺擺手，說道：“不用，這是咱村里第一次燒出來的陶器，肯定得跟大家分一分。好東西是一定要緊著自己人的，等咱都撿著喜歡的挑完了，再考慮交易會的事兒！”
頓了頓，她又解釋道：“陶器之所以珍貴，除了它好用，還因為它稀少。咱這次燒了這么多陶器出來，要是一下子都拿出去換東西，怕是就不好用了。”
腦子靈光的人，立馬就懂了林青青的意思；不靈光的，纏著周圍人問了幾句，也都明白了。想明白了，大家就興奮起來。
分陶器啊，一家都有一件呢！這可是哪個部族都沒有的豪氣！能不興奮嗎？一時間，整個場面都熱鬧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己喜歡哪件陶器，要是兩家都看上同一件，說不攏還會脫獸皮pk呢。
林青青看了會兒熱鬧，就擠出人群，去找自家男人。
凌粗喘著坐在地面上，身上的獸皮凌亂不堪，脊背上還有好幾個紅手印。林青青乍一看過去，差點兒尖叫出聲。艾瑪，被“蹂、躪”成這樣的，真是我男人嗎？
疾奔幾步走過去，林青青抿抿唇，盯著凌小聲道：“老公，你沒事兒吧？”
凌緩緩扭過頭，慘白的臉色讓林青青心里猛地一突。不會真的出事兒了吧？
看著自家女孩兒臉上那顯而易見的幾個大字“你菊花還好么”，凌不由抽了抽嘴角，無奈道：“瞎想什么呢！剛剛大家把我抬起來往空中扔了好長時間，我暈的都快吐了……”
“哦。”林青青低低地應了一聲，面上的表情既愧疚又失落。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家男人沒被嗶嗶嗶嗶還是因為自己這一瞬間的不純潔想法！不過，嘴里卻是硬道：“我沒瞎想啊。”
頂不住凌深沉凝視的目光，林青青轉移話題：“老公，你剛剛拿的那個碗呢，咱家就要它吧。”接過凌從懷里掏出的粗瓷大碗，林青青慢慢地摩挲著，眼睛有些酸澀。
半晌，她低低地開口：“老公，我想家了。你說，我們這輩子還能回去嗎？”
凌是靈魂穿越，說不定有一天壽終正寢，再醒來，就回到了那個熟悉的世界。而她，帶著身體穿越時空，再想回去，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時空蟲洞，哪里那么容易出現，就算出現，她脆弱的身軀能不能再次承受空間壓力還兩說呢。
凌伸手攬住林青青，在她的眉間溫柔地親了親，說道：“不管在哪兒，我總是陪著你的。”
林青青眼眶一熱，差點兒就哭出來。是，你是跟著我來了；可是，我卻不一定能跟著你回去。
埋頭在凌的懷里蹭了蹭，她喃喃道：“要是以后我回不去，你就再找個媳婦兒吧。唔，別忘了替我去看看我媽，好不好都告訴我一聲兒。照顧就不用了，有我弟在呢，他是個孝順的……”
凌輕輕摩挲著林青青的后背，一句話也沒說。心里卻是在想，如果你回不去，我就一直陪著你。兩個人一起受苦，總好過一個人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