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時候，大伙兒只稍微休整了一番，幾個漢子去找了水源，把隊伍里的竹筒和水囊都灌滿了。吃食就是各家自帶的肉干，的。林青青看了，著實沒有胃口。
偷偷瞄了眾人一眼，她小聲對凌說道：“怎么中午都不安營扎寨啊？山里獵物多，稍微弄幾只熬點兒熱湯也好啊。”肉干就冷水，多艱苦啊
凌抬手給她順了順頭發，安慰道：“時間太緊了。為了等陶器出爐，我們出發的有些晚。就是這樣趕路，等到了地方，估計其他部落也都的差不多了。我們再拖時間，就換不到好東西了。”
海族每年能曬的鹽都是有定數的，去的晚了，興許就分不到質量好的了。
“青青，你先忍忍，等晚上扎營，我再去給你弄吃的。”凌摸了摸她的小臉，低聲道。
林青青搖搖頭，沖著他揚起笑臉，輕聲道：“沒事兒，我吃什么都一樣的。我又不走路，倒是你，拖著東西不說，還得拖著我。”
抬頭看看其他女人，林青青低頭在凌的懷里蹭了蹭，說道：“我自己能走的，一會兒我陪著你一起趕路。”也許她不該來，幫不忙還總拖累凌。
凌把臉一板，嚴肅道：“胡鬧。就你那個小短腿，能跟的上進度？再說了，你這點兒斤兩也不算什么，乖乖聽話，不要管別人。”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要不然，下次就不帶你玩兒了。”
林青青吸氣，頓時捂住嘴巴。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很聽話，是個很好的小伙伴，下次還要一起玩兒。
林青青一塊肉干沒啃完，隊伍就接著出發了。
凌把背簍背上，然后拉上板車，對林青青說道：“不著急，你在車上吃就行了。慢點兒。覺得干就喝口水。”
旁邊的漢子都調侃凌。“喲，村子，智者都是成年女人了。你還把她當小崽子照顧呢？小心智者生氣了，夜里把你踹出帳篷啊。”
“就是，說不得到時候你就得跟我們這些沒伴兒的人一起混了呢。”
凌睥睨幾人一眼，哼唧道：“我樂意。你們這些渾球。怪不得找不著伴兒呢。不懂了吧，女人就是要當崽子一樣哄。才會喜歡你的。”
這要擱現代，那都不是當孩子一樣精心照顧就能成的。厲害些的，還得當涼涼一樣伺候著呢。
唔，不過他家女孩一向都沒有那些毛病的。就是人嬌嬌了些，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切，以前也沒見你對阿雅像對崽子一樣。天天黑著張臉，弄得跟人家欠你多少東西一樣……”
凌的臉色沒變。只點點頭，說道：“人不一樣。”
旁邊的漢子見狀，趕緊撞撞那個說話的人，低聲道：“你小子傻呀，不知道智者還在呢嘛。”艾瑪，聲音辣么大，阿雅都聽見了！
抬頭對上阿雅的眼神，漢子渾身一哆嗦，立刻埋頭拉起車來。
這幾個人的事情，可不是他能摻和的。
趕路是最累的事情，沒有之一。
林青青雖然坐在板車上，可山路崎嶇顛簸，并不好受。原本一張紅潤有光澤的小臉，在經過了一天的蹉跎之后，只剩下慘白。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隊伍停下來安營扎寨。林青青一下車，腿腳都是軟的。若是凌及時扶了一把，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把林青青扶到一邊坐下，凌和其他人搭伙把帳篷扎好，又在帳篷前面起了一堆篝火，這才過來安置林青青。“老婆，你先進去休息一下，我去打獵。等會兒就有吃的。”
林青青搖搖頭，說道：“我不累，你去吧，我先燒點兒熱水，等你回來喝上幾口。”
凌再想說什么，一邊等待的漢子就開始催了。沒辦法，他只能起身離開，只邊走邊囑咐道：“累就歇著啊，水等我回來再燒也一樣的。”
林青青：“……”
這么炫恩愛，是生怕旁邊的阿雅沒聽見么？老公，咱不能做不地道的事兒！
輕嘆口氣，把自家的陶鍋收拾起來，林青青轉頭看了看四周，黑乎乎的。雖然水源就在不遠處，可一個人過去，總覺得有點兒害怕。
隔壁的女人走過來，笑著對林青青說道：“智者，你家的鍋呢？我去給你打水。”
“啊？啊，這多不好意思啊。”林青青說道，“我、我和你一起去吧。天黑了，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女人大方地擺擺手，拒絕道：“不用，我一個人就行。智者也不用不好意思，這都是應該的。”說著，她便接過林青青手里的陶鍋，端著往河邊去了。
林青青跟在后面走了幾步，一下子就看不見女人的影子了。她驚呼一聲，呼喊道：“噯，你還好么？”
“智者你等著就行了，一會就好。”一個女聲從黑暗里傳來，隱隱地，林青青還能聽見水流的聲音。
她輕舒口氣，慢慢放下心來。
等凌回來，自家的肉湯做好，已經很晚了。累了一天，兩人匆匆吃了飯，顧不上洗漱，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這么過的，林青青也慢慢習慣了路上的艱苦。只是每天早上煮湯的時候，都習慣裝兩竹筒，然后用厚厚的獸皮包上。中午吃飯的時候再打開，還有些溫熱。不過因為看上去油膩膩的，所以她都推給了凌，自己是實在沒有勇氣喝上一口。
凌卻見不得她總喝冷水，也強逼著她喝了幾口肉湯。
林青青兩眼含淚，委屈地看著他：“不想喝。”
凌瞪眼，“喝！”手里的竹筒一直抵在林青青的嘴邊，堅決不挪開。
林青青眼見著撒嬌沒用，只能閉著眼，委委屈屈地喝了一小口。然后用手抹抹嘴邊的油光。遞到凌跟前，小聲道：“喝了。”
凌點點頭，“再喝幾口。”
林青青咬咬唇，又張嘴喝了幾口。
凌這才把竹筒拿開，滿意地吃自己的飯去了。
最后一天，早上走了沒多久，林青青就聞到了風里傳來的海腥味兒。她也不打蔫兒了。一下子就坐直了。伸長脖子往前瞅了瞅，興奮道：“是不是快到了？”
腳下的道路也平整起來，雖然依舊顛簸。卻沒有之前那么崎嶇了。
林青青扭扭屁股，滿心眼里都充滿著歡喜，真的到了，這是離開山路了。
凌空不出手來。只能出聲說話：“青青，你坐好了。別亂動。”
林青青眼睛發亮，滿心都是前面的風景。伸手揪揪凌身上的獸皮，她喊道：“老公，你停一下。我下來和你一起走。”
凌以前也到海族背過鹽，對這段路程很熟悉。確實是不遠了，就算林青青的腳力不行。也是能走過去的。如此一想，他就把人放了下來。
“你別急。咱倆一塊兒慢慢走。”凌拉住跳躍的林青青，說道，“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我陪你走慢點兒。”
林青青踮著腳尖往前看了看，又抬頭看看自家男人，粗糙的獸皮繩在他結實的脊背上都勒出深深地紅痕了。心里的愧疚一下子全涌了出來，她乖巧地點點頭，應道：“好。”
心里卻是在想，也不知道她馴養的那些咩咩獸怎么樣了，要是真的靠譜，下回就弄幾頭野牛。養好了給自家拉車，她男人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越往前走，道路越寬闊。風中的海腥味兒越來越重，隱隱地，還能聽到嘈雜的說話聲。
隊伍停了下來，前頭領隊的石把眾人聚攏起來，吩咐各人都把自己車上的東西都看好了。這交易會，也不是那么太平的。
總有一些人，想著干點兒傷感情、不和諧的事情。
還有女人，這是比物資更招眼的。
石特意囑咐凌，以及他前后的幾個單身漢子，“千萬不能讓智者落了單，不管她去哪兒，你們都得跟著！”
幾人面色嚴肅，大力地拍拍胸膛，鄭重點頭道：“石，你就放心吧。有我們在，一定會看好智者的。”
林青青面上驚疑不定，這交易會難道不就是原始版的市集嗎？怎么聽起來還挺兇險的？
等眾人都收拾好了，隊伍才接著往前走。耳邊的喧雜聲越來越大，林青青感覺沒走幾步路，就到地頭了。
一個上身赤、裸，腰間圍了一塊獸皮裙的精壯漢子大踏步地迎過來，見了打頭的石就大笑道：“石村長，今年你可是來晚了呀！”
石放下手里的車子，拍拍來人的肩膀，笑道：“呵呵，我今年是來晚了點兒，可這好東西，絕對值得海族長等啊！”
海族族長不著痕跡的往石后面的車隊瞟了幾眼，每輛板車上面都用獸皮捂得緊緊的，什么都看不出來。他暗罵一聲，老狐貍！然后又開懷大笑道：“是嗎？那我就等著石村長的好東西了。請，快請，地方都給你們留著呢。”
石聽了，感激道：“那真是謝謝海族長了，走，等我們安頓下來，就請海族長過來瞅瞅我們的好東西。”
瑪德，就會說好聽的。這地方還用你們留？每年都按村族部落的規模分配好了，勞資來不來，地方都在那兒！
交易會果然就是像林青青想的一樣，跟市集差不多。格局一樣，熱鬧也一樣。
寬闊的空地上，兩排隊伍整整齊齊，前面是攤位，后面就是自家的帳篷。攤位看起來很簡陋，一張獸皮在地上鋪著，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
林青青打眼掃過去，發現自己認識的還真不多。這讓她一下子來了興致，認識廣闊世界的機會來了！
凌自然知道林青青的心思，可現在人生地不熟，哪兒放她自己出去溜達？好在林青青也記得剛才石囑咐的，千萬不能落了單！不然就會被人拖進灌木叢，醬醬釀釀，翻來覆去煎餅子。
手指緊緊抓著凌身上的獸皮，林青青興奮道：“老公，一會兒安頓好了，你陪我出來逛逛。”
凌點點頭，應道：“這是應該的，媳婦兒，你抓緊點兒，千萬別走丟了。”
林青青揮揮手，“放心吧，我有數的。”就是跟在自家男人后面走，周圍的目光都如狼似虎的盯著她。這要是走丟了，保證立馬被人撿回去，連皮帶肉吞下肚。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隊伍里的其他幾個女人，落在她們身上的目光一樣不少，林青青就安心不少。現在她最怕特殊，只要跟大家一樣，她就不怎么害怕了。
反正她男人是厲害的，應該沒有人能從他手里搶走自己。
女人天生都是愛熱鬧的，一到了屬于村里的那片地頭，幾個女人就蹲不住了。剛才經過的幾個攤位，都有好東西呢。閃亮亮的收拾，五彩繽紛的羽毛，更要命的是，她們還在某一個攤子上發現了跟林青青剛來的時候，身上穿的一模一樣的布料！
男人們忙著搭帳篷，擺攤子，女人則想趁著現在，趕緊出去逛一圈。也不光是為了給自己買，還要給村里那些沒來的女人捎東西呢！
幾個女人跟自家男人商量了之后，就拿了幾張獸皮塞進背簍里，然后興高采烈地準備出發。余光瞟見一臉艷羨的林青青，腳步就慢了下來。
幾個女人耳語幾句，就有人過來跟林青青打招呼：“嗨，智者，你要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嗎？”
林青青臉上帶笑，剛想點頭答應，就聽身后傳來一聲輕咳。
她嘟嘟嘴，蔫兒了下來，對著女人搖搖頭，勉強道：“那個，你們先去吧。我、我等等再去。”
女人抻著脖子看了眼貌似專心搭帳篷的凌，捂嘴偷笑道：“好，智者，那我們先走了。”
林青青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瞅著她們，心想，帶我走啊！下一秒，耳朵里就傳來女人的笑聲，“智者和村長真恩愛，這一會兒的功夫都不舍得分開……”
林青青：“……”
我舍得啊！我真的舍得！
站在風中凌亂了一會兒，林青青就認命地轉身，抱起地上的寬大獸皮，給自家男人幫忙了。
凌看了，居然還表揚了她一句：“真不錯，我家媳婦兒真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