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六盯著顧玄之的眼睛，冷靜而嚴肅地說道：“將軍大人，我顧小六乃是西域三十六國國主都尊稱的巫師大人，我有必要誆騙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小六，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覺得你所言的靈蟲蠱毒，太過瘆人，專吃人靈魂，這和傳言中的鬼怪有何區別呢？”
顧小六素來知道顧玄之為人耿直，不信鬼神，不信巫師。
但他堂堂巫師大人，又怎么會不識靈蟲蠱毒。
“將軍，西域三十六國的巫師大人基本都是嫡傳弟子，每任巫師大人即位以后，便會在三十六國尋找自己的徒弟，被選中的人，巫師大人會親自挑選蠱蟲，凡是被下蠱的人，就會被稱作蠱人。唯一能活下來的，便是下一任巫師大人。”顧小六語氣低沉，像是想起不堪回首的記憶。
“顧……顧……小六……你也是蠱人？還是唯一存活下來的巫師大人？”顧玄之驚訝地看著顧小六。
“是，我也是——蠱人！”顧小六眸光黯淡，嘴角掛著嘲諷。
他根本不算人！
也不是人！
只不過是僥幸活下來的蠱人。
楚云宸說沒把白如楓當人看，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
因為，白如楓本就不是人！
她不過也是僥幸活下來的蠱人，而且是蠱人中最高級的一種，問靈人。
靈蟲珍貴，只因存活率太低。
問靈人更為珍貴，只因宿主必須萬里挑一，靈蟲必須萬里挑一。兩種萬里挑一，又如何不稀少。
物以稀為貴。
問靈人自然也是以稀為貴。
顧玄之咽了咽口水，嗓子發澀，發干，“顧……小……六……你和正常人一樣嗎？”
顧小六嘲諷的笑仍含在嘴邊：“顧將軍，我除了身體含有無窮的力量以外，我和正常人沒什么區別！我照樣能娶妻生子！請你別用那種，你能不能行的眼神看著我！”
顧玄之窘迫不已，抓了抓腦袋，訕訕地笑了又笑：“顧小六，你別生氣！我知道你行！怡紅院的春媽媽可說了，不歡迎你去逛她們的窯子，因為姑娘們吃不消。”最后一句話，竟是壓低聲音說出來的。
顧小六氣笑了，他真拿顧玄之沒辦法！
誰讓他的將軍，外表正經，內心浪蕩呢。
不過，這流里流氣的模樣，倒是甚得他歡心。
“咦，你不怕顧老將軍打斷你的腿？”
“能不能小點兒聲。”
“去怡紅院又不是丟人的事兒，干嘛小點聲！”顧小六故意扯著嗓子喊道。
顧玄之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厲聲斥責道：“顧小六，別以為你是蠱人，本將軍就怕你！去逛窯子自然不丟人！丟人的是……”
“丟人的是……我們顧小將軍……是個童子軍……”顧小六用內力掙脫束縛，笑著說道。
“是想死吧！顧小六！”顧玄之臉漲得通紅。
“我還不容易活下來的，自然不想那么快就死。你好好在這兒琢磨琢磨冷刀剛才的招數，爭取下次不被扔那么遠。本巫師，可得去怡紅院，找春媽媽了。”顧小六點了顧玄之的穴道，笑著離開了。
顧玄之大罵幾聲，見顧小六頭也不回地飛走了？氣得嗷嗷直叫。
身后躲著的暗衛紛紛用手堵著耳朵，抬頭看天，假裝不認識折柳亭中，嗷嗷大叫的將軍。
巫師大人點穴手法，豈是他們能解開的？
我的好將軍，你且忍忍吧。
看你下次嘴還賤不賤了。
時近黃昏，坊市已休，夜市還未開。街面上有著清凈，不似白晝熱鬧。
慕瑾瑜自折柳亭開始，就沒再說過一句話，一直沉默不語地抬頭看著馬車頂。
楚云宸也不惹她，他心里倒是很清楚，日常欺負一個人，偶爾對她和顏悅色些，這個人自當感激涕零。
雖然他有千般手段去俘虜慕瑾瑜的心，可他卻不愿意那么做。
他只相信，真心換真情，千金難買一真心。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座顯赫非凡的府邸，“景王府邸”的匾額高高懸掛在正門上，十分顯眼。
“蕭老太爺，王爺和王妃回來了。”守在門口的老頭見到景王的馬車，立即高叫起來。
四人紛紛下了馬車，景王站在正門口，正等著楚云宸和慕瑾瑜。
“請！”景王笑著伸出手臂，做了邀請的姿勢。
眼皮比較活的下人，立刻上前請安。
隨后，客前主后地進入王府大門。
“福伯，蕭爺爺人呢？”景王問著一位匆匆跑來的老仆人。
“景王福安，王妃福安，貴客安好！”福伯拱手行禮后，接著說道：“老爺，一直在門外等著，剛勸他回屋休息一會兒。”
“祖父是在書房還是在臥室？”蕭宛若問道。
福伯回道：“書房！”
景王之所以不隨蕭宛若喊蕭閣老為祖父，只因景王爺的祖父是天家。只好退而求其次，尊稱蕭閣老為蕭爺爺。
“王爺，祖父在書房，我們直接過去請安吧。”蕭宛若說完回頭看著楚云宸，“云宸君，你若愿陪祖父對弈的話，就和我們一同去請安。”
楚云宸低笑一聲：“蕭爺爺等候多時，我既然已入府，焉有不去拜訪之理？”
“如楓君呢？”蕭宛若笑問道。
“他入府叨擾，自當要拜見府中老人。”楚云宸說道。
慕瑾瑜拒絕的話，已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應當拜見。”
景王夫妻一路相陪，有說有笑，下人自然知道兩位少年是府中貴客。卻又猜不出貴客的身份。
夕陽余暉灑在門窗上，屋內已經蠟燭高燒，書房昏黃明亮。
慕瑾瑜上下觀察一遍，倒有些明白太子為何執意想要謀取楚家的財富。堂堂景王府的書房，竟然如此質樸。
比起楚家別院的書房差遠了。
書房內有一人手捏黑子，踏著紅木做的地板，在房間來回踱步。
聽到門外有動靜，連忙轉頭，見到楚云宸更是歡喜。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蕭閣老，五官分明，矯健有力的體型，身穿華服渾身上下，無不透著雍容華貴。
景王和景王妃紛紛向蕭閣老行禮，“孫兒婿、孫兒見過祖父。”
蕭閣老抬了抬手，“起來吧。”抬眸見到楚云宸，渾濁的雙眼射來精光。
“云宸小友？”蕭閣老語氣透著喜悅，仿佛見到多年未見的好朋友。
“見過蕭爺爺。”楚云宸行禮道。
“免禮免禮！”邊說邊快步上前，想拉著楚云宸對弈。
手伸到半空，似乎想起楚云宸的喜好，又縮了回頭。
“云宸小友可來對弈一局？”
楚云宸笑了笑，抬手將慕瑾瑜拉到前面，“蕭爺爺，這位是我的良友白如楓，棋藝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