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瑜染了風寒。
這倒是理所應當的事,寒冬之時,飛奔逃命,用盡全力,身體發熱流汗,受了涼氣。
夏侯淳神鬼開道的邪門掌法威力非同小可,就算及時上了藥,怕也是需要時間調養身體的。
第二天醒來,已是頭重腳輕。景王特意請來御醫替慕瑾瑜問診,卻被楚云宸一句話打發了:“神醫谷的人,自然要用神醫谷的藥方。”
景王當下就派人去酒樓請白如玉等人入府小住。
待到晌午,整個人圈在床上,迷迷糊糊,冷汗淋漓,腦海中浮現出輕語渾身是血的模樣,一時間夢囈不斷。
輕言端著午飯送給慕瑾瑜時,被嚇了一跳,慕瑾瑜這模樣特別像七年前那次發高燒,當下不敢耽擱。
只得趕緊去尋找白如玉。
“玉公子,快,快,快點看看我家小……公子……她額頭太燙了……”輕言推開白如玉的房門,急促地說道。
白如玉飛奔出去,輕言隨著白如玉身后飛奔著。
誰也沒有注意躺在軟塌上的楚云宸,滿臉戾氣,眼眸如雪山般寒冷,整個人似乎都像一塊冰。
他手中的那張診斷書,從昨夜他就一直緊緊捏在手中,絲毫不曾松開。
夙鳳把脈以后,只提筆寫了五個字:“問靈人,無解。”
慕瑾瑜除了身中至陰之毒,竟還是問靈人。
“主子。”冷刀低喚一聲:“夙小主已經派人去西域,爭取能夠找到比蠱的藥引。”
“冷刀,可曾聽過問靈人?”
冷刀微微搖頭:“不曾聽過問靈人。”
“從即日起,你就替我留在她的身邊,最好是寸步不離。若是有人想要傷害她,格殺勿論。”楚云宸冷靜地吩咐著。
冷刀雖然詫異,卻仍然絕對服從命令,“是!”堅定不移的應了一句。
白如玉飛奔到了慕瑾瑜床前,低頭先查看了她肩頭的傷勢,肩頭的傷已經愈合,除了有些輕微發紅以外,其他倒也無大礙,愈合的速度非常快。
快到白如玉都有著嫉妒慕瑾瑜,他受的外傷,可是養了許久,還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他又替慕瑾瑜把了脈,開了一張藥方,就讓景王指派來的仆役下去抓藥了。
誰料仆役端來的一帖藥,輕言剛喂慕瑾瑜喝下去,她就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輕言頓時嚇傻了。
她上前一摸,慕瑾瑜渾身冰冷,耳朵,嘴唇,臉蛋,都開始發青,渾身更是僵硬的像死了很久的尸體。
輕言慌亂地抱來棉被,又命人將房間地龍給點燃,可慕瑾瑜身體的溫度卻在一點兒一點兒流逝。
這哪里像感染風寒,這和七年前那一次何其相似。
她慌不擇路地去尋找剛才寫完藥方便出門赴太子約的白如玉。
剛沖到院落門口,就見到楚云宸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走來。
輕言撲通一聲跪在楚云宸跟前:“楚少主,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公子吧……”
楚云宸肅然一驚,來不及多問,直接三步兩步地飛奔過去。
堆得很高的被褥,室內溫度極高,床邊放著三五個火盆,即便如此,她身體的溫度也正一點點流失,身軀發抖。
“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楚云宸冷冷問道。
輕言慌亂回應道:“楚少主,我家小公子七年前也是如此,先發熱然后發冷,昏迷三天三夜,最后身體都僵硬,氣息全無,都快……然后又突然醒了,醒了就記不得很多事情,包括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你說這一次……”
許是聽到動靜,她緩緩地睜開雙眼,呆呆地瞥了一眼楚云宸。
“還好嗎……”楚云宸正要詢問。
“楚……淮衣……你就是個混蛋……下流……吃干抹盡……就不認賬……還給我下……蒙汗藥……”慕瑾瑜的聲音軟的像是貓兒在撒嬌,嘟囔一兩聲,立刻閉起眼睛,無意識地呻吟。
楚云宸沉默片刻,想起昨日的確是他下了蒙汗藥,顧不得上避嫌,上前坐在床邊,抓起慕瑾瑜的手腕,就源源不斷地輸入真氣。
一柱香以后,他額頭漸漸冒著冷汗,慕瑾瑜的臉色也有些微紅,手上也不似原來那般冰冷,稍有溫熱。
他轉頭對輕言說道:“有些好轉了。”
輕言十分擔憂的臉上還掛著剛流下的淚水:“楚少主,我家小姐體格和常人不同。我怕……”
楚云宸一怔,難不成這小姑娘知道些什么?當下不敢遲疑,直接了當地問道:“有何不同?”
輕言突然搖了搖頭:“沒……沒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
欲言又止?
為什么眼前單純的輕言,身上竟會有這種氣息?很詭異的氣息。
楚云宸當下不敢分神,凝神屏氣地輸入真氣。
突然,真氣猛的一滯,只覺得慕瑾瑜的氣門,有一股霸道、詭異、邪門的氣體,噴涌而來,來勢洶猛。
楚云宸不敢耽擱,凝氣御之,卻又發現在她體內絲毫追查不到那股邪氣詭異的內息。
他再輸入真氣,卻發現石沉大海,絲毫不見起色。原本已經溫熱的手,也漸漸冷卻。
溫度在一點點消失,時間也在一點點流失。
無論楚云宸用什么方法,都無法將他真氣再次輸入慕瑾瑜體內。任憑他如何叫喚,她卻全無反應。
楚云宸冷汗淋漓,難不成她今日要死在這里?她體內那股詭異的氣息究竟是什么?問靈人難不成也會惹上風寒?
七年前發病差點丟了命,七年后發病難道也……
他果斷地將被子掀開,抱起慕瑾瑜,卻發現他冷的瘆人,雙目緊閉,瑟瑟發抖。
“慕瑾瑜!”楚云宸冷吼一聲:“你若敢死,我就將輕言送給夏冰姐妹!”
輕言抖了抖,恐懼地看著楚云宸,不敢說話。
“你聽見沒有!慕瑾瑜!”
慕瑾瑜仍然在懷中瑟瑟發抖,嘴唇也開始發紫,眉宇之間隱約有著紅色火狀的花紋。
“慕瑾瑜!你給我聽著,你若敢死,我不僅僅把輕言送給夏冰姐妹,我還要挖了輕語的墳墓,挫骨揚灰!”
“你若還是沒有反應,我就將太子府邸的寶藏占為己有!”
“聽見沒有!”楚云宸怒吼道。
慕瑾瑜的意識一直斷斷續續,她隱約聽到楚云宸在耳邊不斷地威脅。
體內兩股真氣相互碰撞,她只覺得自己一半活在火海中,一半在活在冰譚中,“不……不要……”
她斷斷續續地夢囈著,楚云宸見她終究聽了進去,才轉頭厲聲對輕言說:“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包括,你家小姐!”
輕言甚是恐懼,茫然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他如何知道她家小姐的閨名,又如何對小姐如此在意。
輕言想不通,卻也不敢繼續想下去,只是緊緊拽著慕瑾瑜的衣角:“楚少主,你要帶小姐去哪里?”
在楚云宸冰冷的眼神中,輕言松開了慕瑾瑜的衣角。
“去找能救她的人。”
然后,抱著慕瑾瑜,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