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搖清影!”
一旁觀戰的人群里又響起一聲驚呼。
此時此刻,朱一鳴才最終確認,顧玄之已經完全掌握了顧家劍法的真義!比起他馳騁沙場所用的顧家槍法,顯然顧家劍法更適合他這樣的性子。
飛花逐夢!竹搖清影!
雪雨濕衣!落地無聲!
這四招是顧家劍法的“飛竹雪落”,這套劍法一共只有四招,卻是顧家最強的四招。如果說顧家槍,乃是戰場上的王者之槍。那么“飛竹雪落”就是高手的噩夢。
因為這套劍法,足可以和江湖人夢寐以求的青云劍法相媲美。
以顧玄之這個年紀的內力修為,即便能夠行云流水般地使出這套劍法,卻很難發揮劍法本身的強大威力。
觀戰的人群響起一片質疑之聲:白衣少年年紀稍小,而顧玄之對上年紀如此小的人,卻使出了“飛竹落雪”如此上層的燃火之劍,這真的……有些欺負人了。
隱在人群中,頗為低調的幕后東家有些不解,側頭問現在身旁的人:“這套劍法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在她眼中,這套劍法很是精妙,使劍的動作也頗為飄逸靈動,每一招都有著無窮的力量,足以讓她折服。
她雖然不是武癡,但遇到上層劍法,她仍然有著本能地癡迷。
畢竟這套劍法,比起商青嵐的烏金相思劍更為靈動,比起天淵四方劍法更有殺氣,這樣的劍法為何她沒有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站在東家身側的人穿著道服,江湖人稱“六指道長”,只因他雙手皆為六指。
“這飛竹雪落很厲害,劍法上來看,并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六指道長說道:“大家伙之所有會對顧將軍劍法提出質疑,那是因為他一上來便用了如此強大的劍法對付……”
六指道長還未說完,東家便沉默了。六道心想,東家雖然博覽群書,武學造詣較高,畢竟沒有對戰經驗,于是解釋道:“沒有誰剛過十幾招,便突然放絕招,更何況對手年紀如此尚幼,這委實有點欺負人了。”
東家心想,雖然顧玄之的手段確實有點欺負人了。
可并沒有錯啊!
理論上來說,一上來便出強招,通常是兩種情況:第一種,一般用在強弱分明的時候,強者也會使出強招擊敗弱者,畢竟對于強者來說,沒有必要把時間和精力放在弱者身上喂招。
第二種,一般用在強者和強者之間,若在過招后,發現對手功力并不遜于自己,想贏就必須搶先一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畢竟對于強強對決,誰先起勢,誰便占得上風。
顧玄之換做她,她也會選擇這樣的打法。
一招“雪雨濕衣”,一道威力綿綿不絕往白衣少年涌去,將白衣少年籠住。
白衣少年終究是個孩子,再怎么裝老成,面對如此霸道的局面,也有點怯場了。
東家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朱一鳴曾說這小主子內功底子深厚,天資聰穎,唯一缺乏的就是經驗。可東家卻明白,他缺的并不是經驗,而是狠!
她一雙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對于顧玄之這般欺負人的打法,她沒覺得這心思有多無恥,畢竟一場對決中,比的不僅僅是劍法的招數,還有那抵抗強大招數的心態,以及強壓之下的反應能力。
顧玄之的身形已經靠得很近,手中的鈍劍此刻隱隱發亮,劍氣像雪又像雨,將白衣少年圈在原地。
白衣少年神情堅韌,手中的金筆橫在身上,源源不斷地輸內力相抗,他堅守在原地,不肯退縮。
顧玄之卻不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緊接著一招“落地無聲”手中的鈍劍發出清亮干脆的劍鳴,劍身涌出無盡的冷氣,從半空持劍落下,動作來勢洶洶,卻聽不到劍劃破長空的聲音。
落地無聲,飛竹雪落的最后一招。
那鈍劍破長空,落地無聲,白衣少年眼中劃過一絲驚艷,緊接著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觀戰的人都能看出,白衣少年要輸了。
朱一鳴有些憋屈,白衣少年手中的金筆指法是在修習了他的指法后,又經過他和東家的不懈努力,終于參透出一套適合小主子的指法。
還未發揮金筆指法的精妙之處,便要敗給顧玄之的飛竹雪落,他有點憋屈。更是覺得顧玄之有些欺負人。
他將銀筆掏出,做勢要上場討教討教顧玄之。
東家飛身擋回朱一鳴,“退下!”
“主子!”朱一鳴喊道。
“我讓你退下!”清冷如水的聲音,自有一股無形的威力。
朱一鳴收回銀筆,嘆口氣,退了回去。
東家轉身望向場上的少年,見少年眼眸迷茫,絕望。她忍不住喝道:“鯉魚翻滾!”
清冷的聲音傳進少年的耳中,他不由覺得奇怪,為何會讓他出這么普通的招數?
“鯉魚翻滾”這是金筆指法最普通的一招,雖然不解其意,但近些日子,他時常在東家指點下,和他人比試。白衣少年沒有猶豫,直接照做。
他雙腳彎曲,上身后仰,金筆凌空一勾,足下使力,整個人像條鯉魚挺肚躍起,身形往后掠起。
落地無聲的劍氣嗖嗖地劃破白衣少年的衣袍,額角隱隱還有幾道被劍氣劃傷的口子。
很狼狽,卻成功躲過了,落地無聲的劍招。
觀戰的人大多都是武林高手,都能看出白衣少年沖破飛竹雪落的劍氣,是在于他那一退。
平凡無奇的招數,鯉魚翻滾,下品初學者入門所學的基本招數,竟能躲過顧家祖傳劍法。
怎么會如此神奇?
白衣少年站在劍氣之外,望了望手中的金筆,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招“鯉魚翻滾”確實太平凡了。根本就無法掙脫顧玄之鈍劍的束縛,可他卻做到了。
鯉魚躍龍門,通常都是風雨雷電,然后鯉魚頂著巨浪的壓力,順著水勢的力量,往后退幾步,憤然躍起。
躍過龍門,成為真龍。
躍不過,輸了也不丟人。
她要告訴他的是想要贏,必須先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承認自己弱,這其實并不丟人。
她真正教給他的不是劍法,而是劍道。
白衣少年擦了擦額間的血珠,笑著說道:“顧將軍一把鈍劍都有如此威力,不愧是馳騁沙場多年,從未敗過的常勝將軍。”
顧玄之見白衣少年掙脫他無聲的束縛時,他震驚無比,可此刻他已經明白剛出言提點小包子的人到底是誰。
顧玄之沖著人群喊道:“慕瑾瑜,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