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起來吧，我沒事，你別哭了。”慕瑾瑜見楚云斐還跪在地上，念及她對自己的情分，心生感謝之情。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許多，聲音也不似往常那般沒有溫度。

以楚云斐的性情，遇事是萬萬不會哭的，慕瑾瑜如此一說，倒讓她又氣又羞，她站起來，整了一下裙擺，怒嗔道：“我才沒哭呢！”

“你若沒哭，這眼角怎么這般紅？”慕瑾瑜指著楚云斐的眼角問道。

趙璇順著慕瑾瑜的指得方向看去，咯咯笑了起來。這笑聲惹得楚云斐渾身不自在，若是遞給她一把刀，只怕此刻她已經砍了過去。

“你們的劍氣比較強，我靠得近，所以眼中才會進了沙子。對……對了……這沙子在眼睛中膈得慌，我這眼睛自然會紅了。”楚云斐素手煞有其事地揉著自己的眼睛，嘴里還喋喋不休地辯解著。

慕瑾瑜仔細想了想，才開口問道：“我記得外面的院落，并沒有使用從西域運過來的沙石啊。為何你的眼睛竟然會進了沙子？”

這并不是慕瑾瑜在故意調侃楚云斐，而是她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向和自己過不去的楚云斐，竟然會喜歡上她。

而此刻她用的是白如楓的身份，她的這番話在楚云斐聽來，大有一種調笑，肆意輕薄的意思，頓時惱羞成怒，只覺得眼前的人踐踏了自己的一顆真心，“我說是進了沙子，便是進了沙子！至于這沙子究竟從何而來，你管得著嗎？”

楚云斐越是這般生氣，慕瑾瑜越是想要激怒她，說道：“我又不是神，自然管不住天外來的飛沙啊。”

面對慕瑾瑜輕笑的眸子，楚云斐的視線不由回避了少許，低下頭來，從袖口中抽出折疊好的書信，直接扔向慕瑾瑜，咬著雙唇擠出話來轉移視線：“這封信對你破案應該有所幫助！若是你以后有心想管得住天外飛沙，大可來找我！”說罷，連句后會有期都不曾說，便破窗而出。

慕瑾瑜接過楚云斐扔過來的信，望著她那破窗而出的背影，忍不住淺笑起來。

趙璇挑眉看著嘴角含笑的慕瑾瑜說道：“四姑娘剛才留下的話是何意思？是打算搶我的駙馬爺嗎？”

慕瑾瑜伸手戳了戳趙璇的臉，笑了一笑，說道：“你都能看穿我的真實身份，這四姑娘閱人無數，又如何看不破？”

趙璇微笑道：“要不要賭上一把？就賭四姑娘沒有看破的身份，如何？”說著，突然就咯咯笑了起來，“要不然就賭四姑娘對你有愛慕之情？”

慕瑾瑜一怔，問道：“你為什么要和我賭這個？”

趙璇笑道：“啊，做這個賭局還需要理由啊？本公主不過就是好奇，這四姑娘究竟知不知道你的身份而已。”

慕瑾瑜微微苦笑，“我瞧你這得意的模樣，倒像是幸災樂禍！”話音落下，她忽然想起：“為何今日我心中明明很感激楚云斐，可話到嘴邊，就變了味道？莫非我心中害怕她對自己存了好感，所以才會如此調笑，希望她知難而退？”

轉念又想到，“我借用神醫谷來隱藏自己真實的身份，可總不能一輩子都用白如楓這個身份活在世上吧？趙璇這個賭局也算是提醒了我，等到下次再見到楚云斐，我得把身份挑明了，可不能讓她對我真的動了情。倘若一不小心，讓她對我動了情，那我和她的……”

想到這里，慕瑾瑜忍不住長吁一口氣，身為女子，慕瑾瑜和大多數女子一樣，最憎恨那種玩弄別人感情的人渣。所以她也不想成為自己心里所憎恨的那種人。

趙璇突然插了一句，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一種燒焦的氣味？”

慕瑾瑜嘴角一抽，說道：“剛才的火鍋……你是不是忘了熄火了？”

趙璇搖了搖頭，“本公主好像是忘了。”

慕瑾瑜好看的眉毛一橫，說道：“這種事也能忘？”

趙璇說道：“事發突然，那還顧得上你的火鍋……”

慕瑾瑜不再言語，將信胡亂塞進腰間，下榻后直奔側廳，進門后，繞過屏風，就看到桌上的那口已經燒干了的鍋，心生不悅，“真是白白糟蹋了這么地道的火鍋。”

跟隨其后的趙璇說道：“已經焦成這樣，怕是吃不成了。哎，今兒這火鍋焦了，日后我還有機會重新再做一次。可有些人，一旦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吃到如此地道的火鍋了。”

慕瑾瑜道：“可有的人活著，也未必能吃到如此地道的火鍋。”

趙璇挑了原來的位置，坐了下來，表情變得非常復雜，先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后才微笑道：“人心倘若不變，這么地道的火鍋，自然能夠吃得著。”

“你覺得趙錚歸來只是巧合嗎？還是說你能看透趙錚的心嗎？”慕瑾瑜微瞇著眼睛問道，其實她不問也知道答案，誠如楚云宸所言，九五至尊的位置太有誘惑力，誰也抗拒不了。

而且就在剛才，趙錚是真的想殺了她。

人心這東西，本來就很難分辨。她慕瑾瑜從未見過趙錚，又何談得罪？可偏偏這位活閻王卻對她動了殺心。

在這節骨眼上，掌控人心，又能有幾層把握？

趙璇低聲道：“我沒想到，為了京都城防，竟會把神機營拽了進來。如今，二哥用這么簡單直接，又符合情理的方式回歸，為的就是要在百姓的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呵，雖然在我心中，始終不愿相信二哥此番歸來，是為了那把龍椅。可事實擺在眼前，又容不得我有半分私心。仔細想來，他可是比太子殿下更有手段。”

慕瑾瑜低頭垂笑：“這不挺好的嗎？坐山觀虎斗……”

趙璇白了一眼，“你是好了，可以輕松許多。可……我心里難受啊！除了靈筠，就屬二哥和我最親。如今，他半路殺了進來，再親手抓住莊坤，無論是圣心還是民心，他都能討好。”

慕瑾瑜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我們先不管趙錚是臨危受命，還是早有預謀，就單從他出現后，莊坤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來看，這里面多少有些貓膩。”

趙璇低下頭，沒有接話。

“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會是趙錚。”

趙璇心頭一顫，“莊坤畢竟曾是金刀門的副門主，熟悉金刀門的運作。而神機營一向神秘莫測，莊坤摸不準神機營的行事作風，自然不敢再輕易犯下兇案。更何況神機營離京都不過二百里路，快馬加鞭的話也只需要兩三個小時，調遣起來比較方便。最重要的一點是神機營的單兵作戰能力比較強。”

聽到趙璇的分析后，慕瑾瑜突地起身，大叫一聲：“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