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想著,手緊了緊。
那日謝景音在祠堂已經扎了她心窩子,可沒有辦法,那個是她阿姐,目的也是為了她好。
可眼前這個咄咄逼人口出穢言的老妖婆,她可犯不著客氣。
她想著,抬起頭來,就看到頭頂上一片陰影襲來,只見柴祐琛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淡淡的說道,“不是說好了今日咱們分紅么?你倒好,來喝茶了。你調的那幾個色很好,我阿爹說作坊里染出來了,把那個青灰色先給他拿一匹。”
他說著,頭也沒有動,余光瞥了一旁的劉倉司夫人一眼,“來壺茶水,要蕓豆糕,少糖。”
周圍的人都哄笑了起來。
劉倉司氣得再也繃不住了,怒吼道,“狗男女欺人太甚!”
她一說完,自覺不妥當,又陰沉著臉不言語了。
謝景衣伸出手來,指了指柴祐琛,“男”,又指了指自己,“女”,然后指向了劉倉司夫人,“狗,在哪里?”
劉夫人見今日已經撕破臉,索性抬起手來,對著謝景衣一耳光扇去,手才剛抬起來,就被人牢牢的抓住了。
這駕著她胳膊的,乃是柴祐琛的兩根手指。
而抓住她手腕的,則是一臉怒氣的謝景音,“夫人年紀一把大,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嗎?我們好好在這里喝茶,沒有招你沒有惹你,你上來就欺負我阿妹,是什么個意思?當我們家人好欺負是不是?”
“我阿娘對我說,女子生活不易,便是再生氣,也不能隨意辱她人清白。我阿妹不過是一個剛剛十三歲的小孩子,你在她跟前說這些污言穢語,也不嫌害臊。”
“也不曉得是哪個好教養,大庭廣眾之下落水同人相親的。更不曉得是哪個,乘著別人原配夫人尸骨未寒,就匆匆忙忙的嫁進去給人家當續弦的。自己個不要臉,還當別人不要臉不是!”
謝景音嗓門大,這劈頭蓋臉的一通罵,震得劉夫人有些發懵。
“我阿妹調得一手好顏色,專供給柴二公子的天布坊,分得一點小錢,原本乃是再正經不過的事情。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就成了這么齷齪之事?夫人這么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柴夫人,不是劉夫人呢!”
謝景衣激動的抓住了謝景音的衣角,一種女兒長大了,能干了,老母親太欣慰之感油然而生。
再一看一旁如遭雷擊的柴祐琛,心中更是樂開了花。
二姐姐,打今兒個起,柴祐琛欺負我,我就關門放二姐!
劉夫人回過神來,臉色微變,轉頭看了一眼劉瑩瑩,皺了皺眉頭,“清清,咱們走了。”
劉夫人走了,謝家三姐妹也沒有留在這里給人當猴子看的興趣,跟著走了出去。
臨到門口,謝景嫻問道,“三囡不是要同柴二公子分紅么?這就同我們回去了。”
謝景衣同謝景音對視了一眼,都笑出了聲,謝景嫻的臉瞬間就紅了,她跺了跺腳,上了馬車。
謝景衣回過頭去,看著站在門口的柴祐琛,對著他揮了揮手,柴祐琛微微頷首,一轉身,領著柴貴從旁去了。
姐妹三人上了馬車,雖然今日陽光正好,但她們也無心繼續逛下去了。
“大姐,那一看就是柴二公子在幫咱們阿妹氣那個劉夫人呢!我真是恨,恨不能把他們家做的齷齪事,全部都揭露出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自己害人在先,竟然還倒打一耙……啊!”
謝景音說著,馬車一晃,她差點兒沒有摔出去,幸虧謝景衣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了。
“怎么回事?”謝景衣問道。
“有人攔住了馬,是劉家大娘子。”
馬車夫的話音剛落,一個瘦小的人影,快速的沖了上來,正是那劉瑩瑩。
劉瑩瑩紅著眼睛,著急的抓住了謝景音的手,“謝家二娘子,你知道什么?請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當年的事,什么叫我阿娘尸骨未寒,李氏就嫁進門去?明明,明明是我一歲之后,她才嫁進去的。”
見謝景音盯著她的手瞧,她立馬縮了回去,說道,“我知道你們不待見我,可是我是當真很想知道我阿娘的點點滴滴,我外祖父外祖母都三緘其口,來了杭州,也沒有一個人,愿意同我說,你告訴我好不好?”
謝景音搖了搖頭,“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才多少歲?你阿娘去的時候,我都還沒有生出來,如何知曉?我就是在宴會上,聽人提過一嘴,說李夫人同你阿爹是兩情相悅,才成親的。短短一年時間,又是相悅,又是婚嫁的,我那么說,應該沒有錯。”
“旁的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情,你應該問你阿娘身邊的舊仆才對,總不能沒有一個忠心的吧?”
劉瑩瑩凄慘一笑,“我阿娘以前身邊的舊人,全都死了。”
謝景音一驚,捂住了嘴,拼命的搖了搖頭,“那我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劉大娘子,請回。”
劉瑩瑩看了謝景衣一眼,咬了咬嘴唇,準備下馬車。
“不要把心思用在我家人身上,劉瑩瑩。你知道些什么,在做什么,咱們心知肚明,若是有下一次,不要怪我。”
劉瑩瑩脊背一僵,抓住馬車門框的手指泛白起來,她什么也沒有說,跳下了馬車。
謝景音一頭霧水的看向了謝景衣,“怎么回事?你別同她沾上了,雖然她沒有劉夫人那么討嫌,但也是姓劉的,現在我瞧見姓劉的同姓李的就惱火!”
謝景衣笑了笑,一把摟住了謝景音的胳膊,“二姐姐今日可真是威武霸氣。”
謝景音抬了抬下巴,“唉,我這么貌美如花,若是被你的惡名拖累了,嫁不了好人家,豈不是可惜?”
“二姐姐!”謝景衣無語了。
“我是姐姐呢,就應該護著你。”謝景音小聲的說道。
謝景衣鼻頭一酸,輕輕道,“嗯。那個劉瑩瑩她阿娘的事,你當真不知道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這杭州城里,只要生得好看的小娘子,祖宗八代的事情,慧知姐姐都知道。慧知姐姐知道,那我也就知道,可她生得不夠好看,我自然是不知道了。”
謝景衣豎起了大拇指,這個時候,一旁的青萍弱弱的插嘴道,“小娘,我倒是聽說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