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有些遲疑,這是她來京城之后,首次參加宴會,只要不出錯便是勝利,像這種明顯有問題的熱鬧,她是不應該去湊熱鬧的,可急匆匆而去的,乃是永平侯府大房的人。
楊夫人看了下四周,發現已經有幾個好事的夫人跟著去了,忙挽住了翟氏的手,“走,咱們去看看。萬一有什么事情,你也好幫個手。你家的姑娘,可都在?”
翟氏頓時慌了神。
一旁的謝景衣忙笑著對楊夫人說道,“都在呢,都在呢,我適才來的時候,大姐姐和二姐姐,在那邊看投壺呢。”
楊夫人微微點頭,余光往投壺那便看了過去,見那里一大群小娘子圍著,并看不清楚誰是誰,復又安撫似的拍了拍翟氏的手。
謝景衣眼角彎了彎,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唉……真的是……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辦法”,張氏嘆了好幾口氣,一臉愁容的拽著手中的帕子,捂著心口,站在門口遲遲不進去。
追隨而來的一個穿著皂色衣裙的婦人,忙安慰道,“阿姐何必如此費心,鄉下來的沒有教養,這才來京城幾日,便惹出了禍端,又不是阿姐你教養長大的。我們還不知道你,慣是對女兒管教嚴格……”
“京城里如今誰不知道,你難著呢!咱們玉嬌,怕是連那三個丫頭的名字都不知曉。”
周圍其他幾個婦人,面面相覷,都跟著附和起來,“可不是可不是。”
張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家玉嬌,正是說親的年紀,家中出了這等笑話,我真是心都碎了。諸位要不是我的親妹子,要不就是同我在閨中一道兒長大的,都是做母親的。還望今日之事,三緘其口,不要對外透露半分。”
“今日乃是慶寧長公主生辰,這事兒若是鬧大了,失了體面,可不大好。”
皂色婦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張氏一眼,“阿姐你就是心腸軟,你且放心,我們都省的。唉,別說了,快把人弄出來吧。”
張氏清了清嗓子,“諸位,今日其實也無什么大事,就是兩個原本就定了親事的孩子,在一起說說話而已。雖然是有了婚約,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不合禮數。我一接到下人稟告,便急急趕來,不想驚動了大家。”
“我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慌亂,打擾了大家宴會的雅興,我先在這里,給大家說聲對不住了。”
跟著張氏來的婦人,多半都是同她交好的,少少幾個看熱鬧的,見她說得懇切,也有婚約在身,胡亂的點了點頭。
遠遠站在一旁聽了全程的翟氏腿一軟,眼前一黑,險些撅了過去。
一旁的方嬤嬤趕忙撐住了她,“夫人,三娘子說,大娘子同二娘子在那邊看投壺呢。這人又沒有分身之術,怕是大房娘子弄錯了吧。”
翟氏一聽,精神一震,雄赳赳氣昂昂的便朝前走去。
張氏見她來了,忙迎了上來,“弟妹,你來得正好。里頭……唉……你是母親,還是你進去比較方便。”
翟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嫂嫂在說什么呢?我家女兒,怎么會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之事。我尊敬嫂嫂,可嫂嫂也不能無緣無故就往人身上潑臟水不是?”
張氏尷尬的捂了捂嘴,“你剛來不知道……唉……”
一旁穿著皂色衣衫的婦人,將張氏往身后一拉,“我阿姐是個活菩薩,念著是一家子人,給你們留臉面。可你這人,這忒不知好歹了一些。你既然都不怕丟臉,不怕女兒嫁不出去,那我就直說了。你家那大閨女,正在里頭同人私會呢!”
謝景衣聞言悄悄看了一眼楊夫人,見她只是眉頭微皺,并無什么驚訝之色,心下對此人有了判斷。
“夫人何處此言?我們剛剛從那頭過來,我大姐姐還在那里看人投壺呢,怎么會在這里頭。敢問夫人,可是進去親眼瞧見了?”
皂色夫人哼了一聲,她乃是張氏的親妹子。
“我同我阿姐一來,自是瞧見了,不堪入目,難以啟齒!”
謝景衣驚訝的看向了她,“哦,那請問我阿姐,今日穿的是什么顏色的裙衫?她眉心的那顆大痣是紅色還是黑色?眾目睽睽之下,您可別問我大伯娘了。”
小張氏一愣,謝家三姐妹才剛來京城,她見都沒有見過,知道個鬼?
她想著,支支吾吾的說道,“這等污穢之事,我哪里敢瞧?”
謝景衣搖了搖頭,“你剛剛不是說瞧見了?怎么現在又說哪里敢瞧?你既然沒瞧,又如何知道里頭的是我阿姐?你既然不認識我阿姐,又為何要隨意的往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身上潑臟水?”
小張氏被她這一連串噼里啪啦的問話給打了個暈頭轉向,罵道:“牙尖嘴利的丫頭,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語氣?”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小女初來京城,不知道您是謝家的哪位長輩?”
小張氏臉一紅,“你!”
謝景衣拱了拱手,“即便是長輩,也沒有道理對一個未曾謀面的晚輩潑臟水的道理。順便告訴你一句,我阿姐眉心沒有痣。”
謝景衣說著,轉向了眾人,“諸位,我們杭州謝家,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家風嚴謹,我阿姐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等事情的。諸位乃是前后腳跟來的,我大伯娘同這位不知名的謝家長輩,是否進去看過,大家心中自有判斷,小女不敢妄言。”
“但是,這事兒若是不說清楚了,我阿姐一輩子的清白就毀了。是以,小女斗膽,請諸位做個見證,將里頭的人請出來,看看是誰,不就行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人群之中,一個圓臉的婦人,見她說得剛烈,忍不住勸阻道,“這世道女子艱難,你大伯娘說了,你大姐姐同那人有婚約,既然如此,也說得過去,還是留點余地吧……”
謝景衣對著那婦人拱了拱手,“夫人心慈,女子的確艱難,我們謝家女兒,寧死不屈,我相信我阿姐。我大姐姐的確同忠勤伯楊家五郎定了親事。楊夫人便在此,可為我做個見證。”
楊夫人笑了笑,扔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兒今日不曾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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