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看了忍冬一眼,示意她接了燕窩,方才大搖大擺的回了春堂院。
方一進院子門,便瞧見謝景音站在柱子后頭,伸長脖子眼巴巴的望著門口,見她回來了,立馬迎了上來,“可還好?”
謝景衣擺了擺手,“自己個家里,在親祖母跟前,有什么不好的?唉,你們走了之后,祖母又發作了玉嬌姐姐一番,還說當年娶大伯娘太急,選的人原不如三叔母本事。”
她說著,指了指忍冬懷中的燕窩,“祖母還給了阿娘一些上好的燕窩吶。”
謝景音微微一愣,余光瞥到院子角落里的人影,心領神會的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想著大伯娘是祖母親侄女,還以為她會偏袒大房呢。”
“沒有的事,你看現在不就讓三房掌家了。嘿嘿。”
她說著,挽著謝景音進了門,忍冬立馬乖巧的守在了門口。
“到底怎么樣?”謝景音一把甩開了謝景衣的手,“罵你了,還是打你了?要真那么好心,你被欺負的時候,怎么不給你做主,萬不得已了才跳出來?險些害我姐姐清白,毀人婚事,結果就是禁足三個月?”
“有沒有搞錯,在我們杭州,做下這等丑事,可是要被沉塘的!”
謝景衣見她氣惱,搖了搖她的胳膊,“大姐姐都不氣,你氣什么?對吧,大姐姐!”
謝景嫻見提到了自己恍恍惚惚的抬起了頭,“我……我太蠢了。”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的確是很蠢。
這若非是她親姐,她絕對不會理會,只會拍著手說,蠢死活該,自己個不長心眼,怪得了誰!
可偏生,這是親姐姐!
謝景嫻咬了咬嘴唇,有些沮喪的低下了頭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道,“明明那慶寧長公主府的婆子哄騙我去了那地方,是景音去拉我,我方才逃過一劫,今日在主院,三囡為何不提這個,證明大房要害我呢?”
“阿姐魯鈍,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干脆問了出來。”
謝景嫻的聲音有些發顫,謝景衣聽著,心腸頓時柔軟了下來。
“大姐姐,咱們與人想斗,要外表勇猛,以氣勢駭人,但是內心冷靜,分清楚得失。”
“你下手之前,先想明白,我斗下去,能得到的最滿意的結果是什么?譬如今日之事,就算是證明了大房害你,又如何?永平侯府會把一手養大的謝玉嬌沉塘,還是會休掉張氏,甚至是送官去?”
便是謝景嫻自己個,也明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大戶人家出了事,向來只有捂住的道理,絕對不會自己個故意給鬧大了。
再說了,說到底,最后謝景衣反手將軍,吃了虧的是謝玉嬌。
“對吧,頂多是三個月的禁足,變成五個月禁足……就連大房掌家之事被挪給了三房,也不過是有人順水推舟罷了。是以,如今便是能在歪屁股的那些人那里,得到的最好結果了,其他的,又何必再多費口舌。”
謝景衣說著,頓了頓,銳利的看向了謝景嫻。
謝景嫻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氣勢,嚇得往后一退,聲音顫抖著問道,“三囡?”
謝景衣并未理會她的害怕,問道,“你先去那屋子,那先同姓文的私會的一定是你,謝玉嬌正好撞見了……她為你討公道,沒有想到,你撇下她不說,反倒故意走漏風聲,叫人來堵門!你作何解釋?”
謝景嫻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我沒有,我不是,我……”
謝景衣氣勢一收,變得柔和了起來,她年紀尚小,若不故意,平日里說起話來,就是一種軟糯憨厚的感覺,十分的帶有迷惑性。
“你看吧,若是咱們說了這個事情,不但不會收獲更加有利的結果,反而會同這事兒牽扯不清……雖然很生氣,但是不能忘記,哪怕咱們報復不了,也一定要把大姐姐從里頭摘出來,干干凈凈。”
“若是說了,他們這樣質問你,你如何回答?”
若是謝景衣自己個,自然是能噼里啪啦的懟回去,可換做謝景嫻,這條路走不通。
謝景嫻失落的低下了頭,“都是人,為何要算計來,算計去,不覺得累得慌嗎?”
謝景衣走了過去,搭在了謝景嫻的肩膀上,“人就是這樣的,擁有得多的人,想要去控制別人,擁有得少的人,想要去挖別人的墻角,可不得算計來,算計去,勾心斗角。”
“朝堂之上,以權力斗;后宅之內,為寵愛爭;便是普通的農家,也以口糧為餌,你搶我奪。”
謝景衣說到這里,抱著謝景嫻撒了個嬌,指了指那燕窩說道,“阿娘,這是那邊給的燕窩,你別吃,拿銀針驗驗,用個大箱子專門收起來,日后指不定能派上用場呢!”
翟氏鄭重的點了點頭,憂心的看向了一旁的謝景嫻。
謝景衣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伸了伸懶腰,“阿娘,今日去那宴會,啥玩意都沒有吃著,如今尚且不到用飯的時候,我先回房間去吃點點心墊墊啊!”
謝景音一聽,頓時精神了,“三囡,你竟然屋子里有點心!我也要去!”
謝景衣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我從樊樓回來,不是給你送了么,你就吃光了?吃這么多,也不怕變成豬蹄子!”
謝景音翻了個白眼兒,“還豬蹄子呢,我都要瘦成豬尾巴了!餓得慌!”
翟氏被二人逗樂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去罷去罷。”
待二人出了門,謝景嫻方才抬起頭來,看著門口謝景衣的背影,過了許久才哭了出聲。
翟氏輕輕的摸著她的腦袋,“傻孩子,便是阿娘,也要三囡護著呢!沒有關系,你同阿娘一起學,就像你學刺繡一樣,一開始什么都不會,手都被扎了好多眼兒,可到現在,不是我自吹,我兒的繡工,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個這么好的了。”
“咱們不害人,但也不要被人害了去。我的兒,不要怕,不管怎么樣,還有阿爹阿娘護著你呀!”
謝景嫻撲在翟氏的懷里,悶悶的說了一句,“阿娘,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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