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人高興的回了春堂院。
翟氏遣了人去大廚房里拿飯菜,因為府里其他房都沒有小廚房,翟氏也不好先開了這個頭,平日里嘴饞了,就拿著煮茶的小爐子,煮點鍋子吃,倒也歡快。
“阿爹啊,今日開祠堂,祖父說了些什么有意思的故事么?”謝景衣替謝保林拿了披風,一邊掛著,一邊佯裝不經意的問道。
謝保林搖了搖頭,“你這孩子,開祠堂能說什么故事?也就是給你嫡祖母上了香,改了下族譜上的名字,然后把你大兄的名字續上去了。你小弟還小,祖父說三歲的時候再上譜。”
同杭州謝家不同,永平侯謝家的小娘子,在族譜上是不配擁有姓名的。
當然了,謝景衣壓根兒就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寫到上頭去。
“我說你身上一股子煙火味兒,快些凈手了,一會兒好準備吃飯。”翟氏說著,給謝保林拍了拍灰。
不一會兒功夫,嬤嬤便用銅盆端了熱水來。
謝保林伸出手,剛要往盆子里去,卻被謝景衣一把抓住了手。
“阿爹且慢。”
謝保林一愣,“三囡怎么了?”
謝景衣抿了抿嘴,“阿爹先別凈手,哥哥把手也拿過來我瞧瞧。二姐,你去請方嬤嬤來。”
翟氏被謝景衣嚴肅的模樣嚇到了,“三囡,發生何事了?”
謝景衣搖了搖頭,“阿娘莫怕,待方嬤嬤來了確認了,再說不遲。”
她嘴上鎮定,心中已經是怒火滔天了,自打進了府,她便是日日小心謹慎,特意叮囑了方嬤嬤,日日從大廚房拿來的飯菜,都要先悄悄的試了毒,再拿進來食用。
不是從杭州帶來的親信,不能進主屋,被褥衣衫,都細細的查看。
為了避免出現意外,還特意讓柴祐琛領了謝景澤出去住,至于謝保林,過不了幾日,便要出京,武功高強的護衛閻羅,她都已經安排好了,等過了十五,就能夠陪著謝保林去任上。
可千防萬防,沒有想到,竟然還是中了招。
方嬤嬤來得快,湊過來一瞧,看了謝景衣一眼,慌忙說道,“哎呀,郎君是從哪里染了臟東西,竟然是中毒了。快把熱水端走,去外面舀上一盆子雪來。”
站在門口附近的謝景音一聽,揣上銅盆連下人都來不及喚,拔腿就跑,去院子里舀了一盆雪來,“她奶奶的,怎么又有人害我爹!”
翟氏此刻顧不得謝景音說臟話,焦急的問道,“那快些請郎中。”
方嬤嬤搖了搖頭,“郎君同大郎快用著冰涼的雪擦手,將手上那些黑灰都給擦掉,然后再用冷水加皂角,多洗幾遍。”
謝保林同謝景澤對視一眼,聽話的照著方嬤嬤說的做了,直到雙手凍得紅得像是胡蘿卜一般,方才罷休。
一陣慌亂之后,一家子方才驚魂初定,謝保林搓了搓手,“這是怎么一回事,三囡你說。”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阿爹,你同阿哥給嫡祖母上香,那香是誰給你的?”
謝保林一愣,搖了搖頭,“哪里注意那么些,就是旁邊的人遞過來的,我便接了。”
謝家祖孫三代一起進祠堂,烏泱泱的人,謝保林粗心大意,沒有注意也是正常之事。
謝景衣又看向了謝景澤,謝景澤想了好一會兒,“嗯,人我沒有注意,但是我想起我聞到了一股頭油味兒,有些刺鼻。”
“富貴人家,哪里有用完手會黑漆漆的香,我乍一看覺得古怪,后來想起,從一本生僻的書里看到過,說是有一種毒,不經意的涂在人身上,待他脈搏變快,血液上涌,那毒便會進入到血液中去。”
“我只是在書中瞧過,并未親眼見過,想著方嬤嬤見多識廣,便叫了她來,虧得她有解法,不然的話,今日阿爹同哥哥真是危險了。”
方嬤嬤拱了拱手,“全靠小娘火眼金睛。三娘子說得沒有錯,郎君說是中毒了,但其實尚未毒素入體,只要用冰水洗掉就行。但若是郎君用熱水凈手,或者喝點熱湯,烤烤火,讓身體暖和起來,那就不好說了。”
謝保林的嘴巴張了張,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所以,這永平侯府里,有人想要毒殺于我。”
謝景衣有些不忍心的看了過去,輕輕的喚了一聲,“阿爹。”
才初初認親,便出現這樣的事情,謝保林怕是要失望透頂了。
謝保林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景澤,把衣衫穿上,跟阿爹一道兒去討公道。今日能害你我,明日便能害你阿娘,害你阿妹。這永平侯府的光,咱們可沾不起。”
謝景衣鼻頭一酸,上輩子的時候,若是謝保林也一直活著該有多好,那么她們就不會被永平侯府欺負得毫無反手之力了吧?
說話間,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主院的陳嬤嬤快步的沖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盆子雪,見到謝保林同謝景澤還好好站著,松了一口氣。
她將雪盆子一擱,氣喘吁吁的說道,“太好了,沒事就好,差點兒出大事了。夫人無意間發現那香有問題,其他幾房的郎君走得慢,快快就追上了洗了手,老奴緊追慢趕的,都沒有追上您。”
陳嬤嬤說著,看了一眼桌上的雪盆子,“虧得您身邊有那見多識廣之人,不然今日就要釀成大禍了。”
謝景衣看了一眼屋子里人,全都已經呆若木雞,無奈出聲道,“嬤嬤,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祖父同其他三個叔伯,還有堂兄們全都中毒了么?都沒有事吧?”
陳嬤嬤點了點頭,“幾個郎君還有小郎們都無事,侯爺略有些不適,只不過那毒不慎落了些,到了柳姨娘身上,如今請了郎中來瞧了,應該沒有什么大礙。”
“那這害人的香是哪里來的,簡直是太可怕了,何人如此歹毒,簡直是要永平侯府滅門啊!”
陳嬤嬤捂了捂嘴,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娘還是別這么說,夫人交代了,這事兒不好提的。這香乃是年前官家賞賜的年禮里頭的,夫人特意留著開祠堂祭祖用,卻不想……”
“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岔子,還請諸位大局為重,不要走露半點風聲,不然的話,真正的滅門之禍就要來了。”
謝景衣定定的看著那嬤嬤的眼睛,玩著自己的手指,輕輕的說道一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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