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一七零章 不能死啊

謝景衣一聽,眼睛都笑成了一道月牙兒。

翟氏被她鬧了個大紅臉,清了清嗓子,“阿娘沒有什么見識,腦瓜子也不聰明,想不出什么手段。但一雙眼睛卻也沒有瞎,阿娘什么都不要,不要你阿爹封侯拜相,不求你們姐妹大富大貴,只希望你們啊,都平安順遂。”

“我命好,前些年的確都安安穩穩的。可自打從永平侯府扯上了瓜葛,那些人簡直是拿著刀尖尖往我心窩子上戳!說白了,若非你阿爹的緣故,永平侯府在我心中,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若說以前,我還要顧及你阿爹的心情。可自打出了你阿姐那事,別說你阿爹如今不在,就算他在,我也斷然不想再給永平侯府一點好臉色。”

翟氏說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可算說出來了,憋死老娘了。咳咳咳……憋死我了。”

謝景衣哈哈大笑起來。

可不是,若不是因為涉及父兄前程,她也不想踩這一家子狗屎,把鞋都給踩臟了。

“阿娘且聽我與你分析,咱們出手,要時刻的權衡利弊。一開始我如阿娘所想,一錘子全打死。但中途卻發現是行不通的。”

“首先,當年目擊換孩子的人,除了春華夫人身邊的那些嬤嬤,就只有當年年紀還小的陳嬤嬤,以及恰巧路過的杜氏。嬤嬤們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都不見了;杜氏死了!”

“至于陳嬤嬤,今日你也瞧見了,她愿意出來給春華夫人定罪,便是死忠,這樣人,很難撬開她的嘴。黃府尹看著只會拍驚堂木,堂上情況看著也與我們有利,但實際不然。”

“開封府斷案,那是要講究證據確鑿的。你看,永平侯夫人也不是善茬兒,一下子就找補回來了,倘若那時候我們還捶祖父,把他們夫妻推到一邊兒去,這事的結果是什么?打蛇不死反被咬啊!”

“咱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以及證人,是以只能夠使用窩里反這一招,作為權宜之計。”

“其次,祖父有一個天然的優勢。當初春華夫人生我阿爹的時候,侯府的人去追游云的時候,他的確是不在京城的。雖然他在杭州的時候,說得好似在場一般,但我已經查驗過了,那段時日,先皇派他出了京城。”

“他完全可以用毫不知情來脫身。事實上,他已經這樣做了,并且自顧自的甩開了永平侯夫人。阿娘,你當真以為他隨便混混,就能夠成為先皇身邊的紅人么?他早就心中有數了,這次有好幾家已經同意開棺驗尸,張家必定脫不了身。”

“春華夫人是怎么死的,開棺之后是否有毒,他心中會不清楚?你看他反咬得多快啊!永平侯夫人拉扯他母親的時候,他不言語,就是尚且在權衡利弊,畢竟與被妻子欺騙的老實人相比,親手送枕邊人下大獄這個頭銜,他可不想太要。”

“我那一句話,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借口,啊,不是我要說的,是我孫女兒逼我說的啊!其他兩房的人,不能怪我啊!”

翟氏一聽,頓時怒了,“這也太無恥了!豈不是讓人都恨到你頭上了!”

謝景衣無所謂的拍了拍翟氏的手,“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們什么都沒有做,他們都能夠害命了,還怕這點仇恨?”

“第三,阿娘,若是祖父下了大獄,或者是死了,阿爹同大兄會如何?”

翟氏恍然大悟,“丁憂。那永平侯夫人?”

謝景衣嘲諷的笑了笑,“你且等著,待證明春華夫人確實是中毒而亡,我祖父轉眼就能休妻。”

謝保林正在上升期,這可能是他這輩子難得的一次機遇,等丁憂歸來,局勢早已大變,誰還記得杭州來的一個小官啊!

謝景澤正在科舉,若是運氣好金榜題名,結果剛剛授官就丁憂,那豈不是前途盡毀?

不管從哪里想,謝保林還是好好活著的好。

這第四,謝景衣沒有說。

春華夫人背后肯定還有秘密,這個秘密,永平侯是否知曉,又知曉多少,她不清楚。

但是有他在,便是一個繼續追查下的途徑。

別說什么父子絕義這種事,上輩子她可以做,因為她是小娘子,不走仕途;可謝保林同謝景澤不是,官場本就艱難,有了明晃晃的污點,隨時都要被人拿出來以不孝之名鞭尸!

除非,你能夠證明,謝保林親手毒死了春華夫人,亦或者是親手將謝保林扔了。

但無奈的是,年代久遠已不可考,至少,目前不行。

謝景衣并沒有覺得遺憾,且不說她覺得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便是不正確,找補即可,不必回頭看。

“阿娘莫要擔心,這次回府之后,咱們就不要從大廚房里取吃食了,自己開一個小廚房,亦或者日日去樊樓端都行。且等幾日,咱們就分府出門去。平日里也待在自己院子里,聽到其他兩房人陰陽怪氣的,也不要怕,咱們才是受害者。”

翟氏皺了皺眉頭,“如今這事兒正在風頭上,咱們是受害者,不是鬧分家的最好時候嗎?為何要等?”

翟氏這話說得,十分有底氣,畢竟他們早就在國子監附近買好了宅院了。

有地方落腳,就不怵。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阿娘,我阿爹是春華夫人的親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那么春華夫人的嫁妝呢?身為侯府嫡長子應該分得的東西呢?我知道咱們如今手頭寬裕,不在乎這個。”

“可咱們不在乎,不代表可以讓別人悄無聲息的昧了去。說到底,這些東西,也不是屬于咱們的,是屬于我阿爹的。阿爹現在不在京城,我們也沒有辦法,就這么隨隨便便的替他做決定。”

按道理,就算是分家,也應該是他們這一房住在侯府的主院里,其他房的人搬出去才對。

翟氏嘆了口氣,“是我太過詫異,想得不周全。分家之事,咱們的確是不能夠越過你阿爹自作主張。”

她說著,心疼的摸了摸謝景衣的腦袋,“我的兒,你這是遭了多少罪,才要謀劃這些。”

謝景衣一頭栽進了翟氏的懷中,“阿娘,我好著呢,我這是天生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