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見謝保林緊張,自己個反倒不緊張了,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身。
“阿爹啊,你看我要出嫁了,有些話兒呢,也該叮囑叮囑你了。”
謝保林有些語塞,他怎么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呢?
“阿爹以后出去應酬,少喝點酒,人心叵測,這東京城里的人,可遠比我們杭州的人,壞得多了。阿爹如今品級不高,但是實權在握,又站在兩黨之爭的風口浪尖上,指不定就有人要拿你當下一個陳格。”
“阿娘雖然平日里,瞧著咋咋呼呼的,好似能干得很,但您可別忘記了,當初阿娘嫁給您的時候,可是個油煙不分的富家小娘子。她出身商戶,外頭難免有人在您跟前嚼舌頭。”
“可阿娘扶持您于微末之時,您可別臨了寒了阿娘的心。”№Ⅰ№Ⅰ
謝保林有些哭笑不得,“你把阿爹想成什么樣了,你且放心吧,你阿爹啊,一直都心悅你阿娘,只想著同她白頭偕老呢!等老了之后,我們就回杭州去,諸事不理,只做富家翁。”
謝景衣點了點頭,“您不想。但不代表外頭的人不動手腳,我也就是提醒您一二罷了。別喝多了酒,著了人家的道兒。尤其是高學士,他的女兒高斂英,如今也是有孕在身。這長子同次子,雖然只一子之差,在某些方面,那可是天差地別。”
“別瞧著人家也是新派,便是什么好兄弟了。”
謝保林戳了一下謝景衣的額頭,“你啊你,我同高學士才在一次小宴上喝了一杯酒,你便知道了。”
謝保林玩笑歸玩笑,也萬分的認真起來,事關謝景音,那便是頭等大事。№Ⅰ№Ⅰ
“您也別瞧著我同阿爺相處得還算不錯,便又一頭扎進去了,他這個人,要是咱們家出了什么事情,保證像是甩掉狗皮膏藥一般,可著勁兒的抖腿呢!”
“我知道您愛吃阿娘做的胭脂燒肉,可那玩意又甜又油膩,不能吃多了;尤其是晚上,不許在書房里偷吃糖油粑粑。私房錢也換個地方藏吧,你以為那個豆缸如今不怎么用,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以前我二姐姐最愛吃炒豆子了,我們經常去舀,一舀一串大子兒,一舀一個銅板板,扔回去怪麻煩的。我們都常去,更別提阿娘還隔三差五的整個豬蹄燉黃豆了。”
謝保林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如今天氣熱,可您也不能貪涼啊,可著勁兒用冰碗,那是不行的,容易鬧肚子。你那師父往公,就跟那冰碗似的,夏日里喝上一碗,會覺得透心涼,太舒爽,立竿見影的有效!”№Ⅰ№Ⅰ
“可吃多了,用久了,才發現寒氣入體,一身是病!還有那李子,雖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啊,您還記得上一回不?吃得牙酸了好幾日,連豆腐都咬不動!”
謝保林雙手合十,對著謝景衣拜了拜。
“行了,我知道的。阿爹怎么覺得,明兒個要出嫁的是我呢……”
謝景衣欣喜的看向了謝保林,“阿爹若是想替我出嫁,那可真是太好了!”
謝保林一巴掌拍在了謝景衣的腦袋上,“行了行了,阿爹也不緊張了,明兒個快些到吧,把我家的小啰嗦,快些嫁出去。”
“嫁出去怎么了?我在隔壁一吆喝,你都能聽見!”
謝保林那種依依不舍的心情,那是徹底被謝景衣給整沒了,他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卷宗,小心翼翼的遞給了謝景衣。№Ⅰ№Ⅰ
“這是阿爹給你的壓箱底的東西。”
謝景衣驚訝的接了過來,“還有這個?大姐姐同二姐姐也有?”
謝保林點了點頭,“你大姐姐出嫁的時候,我給她的是田產,她性子軟,我想著有了田產,怎么著都餓不死了;你二姐姐出門子的時候,我給的是一本難得的藥膳書,她好吃,以后有機會了,可以叫人做了來吃。”
“到了你這里,田莊產業你都不缺,阿爹還在一個大子一個大子的攢私房錢的時候,你都用上金彈子了。阿爹想了一圈,你一不好吃,二不憐色,三不貪杯……”
“竟是無欲無求的。思前想去,阿爹給你整了這個”,謝保林說著,清了清嗓子,阻止了謝景衣打開卷軸的手。№Ⅰ№Ⅰ
“等阿爹走了,你一個人慢慢看。”
謝景衣點了點頭,送了謝保林出門去,剛準備關門,便被從陰影處跳出來的翟氏嚇了一大跳,她笑瞇瞇的,手上還抱著一個百寶箱。
謝景衣一瞅,頓時眼睛也疼,頭也疼了。
不用想,謝氏姐妹出嫁紙錢,必須的挑選壓箱底嫁妝的環節到了……
“阿娘啊,你要不就把我那份留著吧,到時候小弟娶媳婦兒,你送給你小兒媳婦,那也體面不是?”
翟氏豪爽的拍了拍百寶箱,“沒事,阿娘多著呢,你外祖父給了許多陪嫁,不差你這一份,你快看看,你喜歡什么?”
翟氏說著,打開了箱子,往床榻上嘩啦啦的一倒,“你選罷!”
謝景衣捂了捂眼睛,“娘啊,金光太強,眼睛要瞎了!”
她想著,閉著眼睛伸手一抓,隨意抓了一個,說道,“阿娘,就它了,就它了。它同我有緣分,就它了。”
翟氏一瞧,頓時樂了,“你這孩子,就是口是心非,總是嫌棄阿娘的首飾太過笨重俗氣,看看你,還不是挑選了最大最重的那個?難怪你外祖父最喜歡你!一看就是我們老翟家的人!”
謝景衣手一僵,睜開了眼睛,好家伙,她一把抓住了一把掛在脖子上的金項圈,這金項圈粗壯得很不說,下頭還掛著一把大金鎖。金鎖上頭鑲嵌著閃閃發光的石頭,所見之人,必然低下尊貴的頭。
戴的人,脖子壓彎,看的人,那是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
謝景衣欲哭無淚,“阿娘,這是一個誤會。”
翟氏擺了擺手,將其他的金首飾一個個的收了起來,放回了箱子里,一邊收還一邊說道,“你別不好意思,阿娘還不知道你?什么孔融讓梨,你從小都是孔融讓你……阿娘沒有來,都猜到你會選這個了。”
“這個好看,等明日你出嫁,掛在脖子上,喜慶得很!”翟氏說著,拿起那金項圈,掛在了謝景衣的脖子上,謝景衣覺得自己有些晃,怕是要倒栽蔥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