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禹行依舊穿著那身白色長衫,斯文俊秀,不染塵埃,幾個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紅著臉偷瞧他,他卻仿佛絲毫沒有感覺,神情淡然,標準的性冷淡模樣。
不過在盛竹眼里,今天最矚目的并不是顧秀才,反倒是他的騷包好基友梁公子。
因為...他的造型實在是太好笑了!
左腿纏得像個木乃伊,柱著個拐杖,頭上包著一圈白布,臉上青青紫紫像被人狠狠蹂躪過似的,半點看不出本來面目。
“盛竹,你這個掃把星,你害得本公子好苦!”
梁辰指著她憤怒地控訴道,那雙眼睛死死盯著盛竹,幾乎要噴出火來。
盛竹一挑眉,“我挖你家祖墳了?”
梁辰:“......”
盛竹:“還是搶你的女人了?”
梁辰:“......!”
盛竹:“或者是我上次潑給你的那泡雞糞發酵了,腐蝕了你的腦子?”
梁辰:“......!!”
盛竹攤手:“都不是,那么請問我到底是怎么掃的你?又是怎么害的你?”
聽了這番挖苦,梁辰本來就受了傷的腦袋更是一陣陣暈眩,身子搖搖欲墜,差點沒栽倒在地。
顧禹行急忙扶住了他,皺眉勸道:“算了辰弟,好男不與女斗,還是先進去換藥吧。”
梁辰是個急脾氣,聞言更如火上澆油,騰地就炸了,“算了?憑什么算了!要不是因為這個丑八怪,我會這么慘?”
鬼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多希望那只是一場夢啊,噩夢!
那一日,他被山雞拉了一腦袋米田共,本來覺得只是惡心了點,回去洗洗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結果也不知道哪個混蛋看到了這一幕,居然給傳了出去。
然后莫名其妙的,他所有的同窗都知道了,雖然大家表面禮貌謙和,跟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背地里卻都在取笑他,說他跟女人打架打輸了不說,還被潑了糞。
更過分的是,他們偷偷給他取了個綽號,叫“金錢君”。
什么金錢君,呸,分明就是在損他,因為讀書人的氣節就是:視金錢如糞土!
梁辰哪受得了這種窩囊氣,直接跟其中一個同窗吵了起來,然而結局很悲催,他因為主動挑事,被夫子罰刷全書院的糞桶!
雖然對“糞”這個字已經深惡痛絕,但他不敢不刷,讀書人若是不尊師重道,哪里還會有什么前途可言?
刷了整整三個時辰的糞桶,隔夜飯都吐完了,他才終于解脫了。洗了澡換了身衣裳,肚子也餓了,而書院已經過了用膳時間,他只好出去吃,結果在南大街逛的時候,被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拉進了玲瓏軒。
玲瓏軒是什么地方他還是聽說過的,但悲憤吞掉了他的理智,想著自己只是吃頓飯而已,又不干別的,里面的姑娘莫非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人哪,有時候太過自信并不是什么好事。
飯沒吃完,他就莫名其妙的困了,趴在飯桌上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赤身果體;身邊睡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同樣赤身果體。而且,那個女人年紀大得足可以當他的娘!
梁辰嚇得魂飛魄散,扯了身衣裳就跌跌撞撞往外跑,慌不擇路之下,他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于是,腦袋摔破了,腿也折了。
身心受創的他丟下身上所有的銀兩,狼狽地跑了出去,一抬眼,就看到了在門口徘徊不定的顧禹行。
顧禹行滿臉內疚,說梁辰一晚上沒回去,他很擔心,打聽到他進了玲瓏軒,本來想請盛竹幫忙把他救出來的,但是被盛竹拒絕了,所以才拖延了時間。
還說他不應該顧忌那么多,前途重要,兄弟更重要,都是他的錯。
顧兄怎么可能會有錯呢?他那樣一個出塵不染的謙謙君子,本來就不該踏進那種骯臟地。
顧兄沒錯,錯的是盛竹那個丑八怪!
于是,梁辰把盛竹給徹底恨上了。
要不是盛竹朝他潑雞,怎么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最可恨的是,她居然連個舉手之勞的忙都不肯幫,害他丟了錢不說,還丟了“人”!
那可是他的第一次啊,居然被一個半老徐娘給奪走了...每每想起來,梁辰都覺得羞憤無比。
“我告訴你盛竹,本公子跟你沒完!”
他惡狠狠地道。
盛竹瞇眼瞧他,“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逮人就咬。就算上次潑你一頭糞,那也是你自己湊上來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少裝無辜!”梁辰怒氣沖天,語氣里還有一絲小委屈,“潑糞的事就算了,但是上次顧兄明明那么真誠地拜托你,甚至許諾了豐厚的報酬,你就算不看顧兄的面子,也應該看在大家都是同一個村的份上,伸手幫我一把。結果你是怎么做的?你扭頭就走了,整個兒一翻臉不認人的...毒婦!”
盛竹:“......”
她看了眼旁邊的面癱臉顧秀才,心里對這個人的品性再一次產生了懷疑。
很顯然,事情是顧禹行告訴梁辰的,顧禹行顧忌著自己的前途名聲,不敢進玲瓏軒撈自己的好兄弟,但又怕梁辰心里對他產生芥蒂,于是把鍋推給了她。
打的一手好算盤,呵。
盛竹嗤笑:“梁公子說話真是好笑,你是我什么人哪,我還得冒著被人戳脊梁骨的危險去玲瓏軒撈你,臉呢?”
她瞟了眼顧禹行,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人哪,還是不是那么自私得好。你兄弟的名聲重要,我盛竹身為一個有夫之婦,難道名聲就不重要了嗎?要是被我家相公知道我進了那種地方,他可是會休了我的!”
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了沈籬的聲音:“娘子?”
盛竹身子一僵。
完了,居然被沈籬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這里牽扯不清。
她連忙擠出笑容,回頭沖他甜甜地喊了聲:“相公!”
沈籬牽著沈溪走到她身旁,掃了眼對面兩個男人,尤其在顧禹行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問道:“這二位是?”
“他們...”盛竹眼珠一轉,笑道,“是我娘家那邊的同村,梁公子跟顧秀才,剛好在這里碰上,所以多說了幾句話。”
她可沒說謊,這本來就是事實。
只不過,她隱瞞了原主曾經瘋狂喜歡過顧禹行的過往。
她又不傻,這種事怎么能拿出來說,別說古代男人,就是前世那么開放的年代,男人見了自己老婆曾經的暗戀對象,心里也不會舒服吧?
沈籬沖顧禹行跟梁辰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后很自然地拉住了盛竹的手,眼神寵溺,“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盛竹點頭,笑容燦爛。
夫妻倆剛走了沒幾步,耳邊就響起了梁辰那邪惡的聲音:“以前追在顧兄后面跑的時候叫人家顧哥哥,現在新人勝舊人,叫人家顧秀才。呵,女人的心啊,果真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