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窺破幻境,判斷出此地是樞機所在,經驗更加豐富且手持神兵的葉玉琦肯定也可以,能和她抗衡且依靠幻境設置陷阱的對手更加可以,但怎么半點人影都沒看到?
是自己陷入此地時距離最近,還是他們互相遭遇,彼此戰斗,拖延了進度?
孟奇打開慧眼,暗掐玉虛神算,將玄功對危險的預感提升到當前的極致,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峰頂,除了黑色松樹與青銅古棺外,再沒有別的發現。
他將擔憂與誘惑壓回心底,沉穩走到了青銅古棺之前,確認禁法已經消散后,伸出了左手,觸摸向棺柩蓋子。
葉玉琦衣裙飄飄,右手持劍,左手亦伸向棺柩蓋子。
幽冥帝君巨大的身體屹立青銅古棺前方,雙手持握生死筆,腹部忽地鼓起,蠕動如同十月懷胎,然后翻滾長出了一只手臂,蒼白沒有血色的手臂,伸往青銅棺蓋。
怕有變化,劉澤君站得比較遠,陳釗繞著青銅古棺行了一周,竅穴打開,仿佛種滿了一輪輪小太陽般,帶著蓬勃又至正至陽的氣息,緩緩觸摸往棺柩蓋子。
指尖觸及斑駁著銅綠的蓋子邊緣,如同摸到了鏡花水月,直接穿透過去,沒半點實質感傳回。
孟奇、葉玉琦、幽冥帝君和陳釗同時泛起了疑惑,無論精神還是肉眼探查,都有沉重感、實質感的青銅古棺竟然是幻影?
退后一步,孟奇上下打量青銅古棺,只覺銹綠斑駁,歲月流觴。青銅沉重,標標準準的沾滿了時光塵埃的棺柩,存在感爆棚,沒一點虛幻的跡象!
孟奇想了想,劈出了天之傷。然而刀光同樣透過青銅古棺,飛入了懸崖外的幽暗霧氣。
葉玉琦和幽冥帝君分別嘗試了幾種秘法,但既不能解除這幻覺,也無法觸碰到真正的青銅古棺。
“有點意思……”陳釗眼現思索之色,沉吟道,“這青銅古棺確實神秘。就像冰雪仙宮內的那具一樣,近在眼前,卻怎么都無法觸及。”
“師兄,此地因異變而來,恐諸多危險。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劉澤君只是一流高手,對這充滿了壓抑和恐慌氣氛的秘境頗有幾分害怕。
她雖然性子活潑,愛嬌愛嗔,但這種時候從來不會無端逞強。
陳釗點了點頭:“此地確實不宜久留。”
“青銅古棺如此神秘,多半不會被別人取走,說不定得到它的辦法要從冰雪仙宮獲得。”
兩地的相像讓陳釗做出了這個判斷。
于是,他閉上眼睛,左手飛快掐動。腳步狀似無意識邁開。
這是極北宗門世家不知多少代探索冰雪仙宮外層禁法后逐漸摸索出來的離開法門。
頓時,天地旋轉,山峰搖晃。高空層層黑云似要裂開。
劉澤君見離開法門有效,悄然松了口氣。
突然,一陣“扎扎”聲傳入了她和陳釗的耳朵。
兩人一睜眼一轉頭,同時望向了青銅古棺,只見棺柩蓋子自行挪動,已經露出了一道縫隙!
怎么會這樣?兩人又驚又愕。但好奇之心難以克制,目光無法移開。直直看向幽暗深沉的棺柩內。
那里彌漫著一層冰晶般的霧氣。
扎扎扎,葉玉琦正要尋找離開之路。忽地聽到了沉重的摩擦聲,感應之中,青銅棺蓋像是被內中某物推動,緩慢移開!
剎那間,葉玉琦幾有周身毛孔全部收縮之感,這不知有多少年頭的青銅古棺內會爬出什么怪物?
尸變的法身及以上軀體?
茍延殘喘的大能?
她在六道輪回之中見識過類似之事,并不算慌亂,右手先是握緊劍柄,接著變得舒緩,全神戒備,鎖定著青銅棺柩。
斑駁銅綠的蓋子移開,內中涌出了漆黑但深邃的霧氣,仿佛半夜的星空。
幽冥帝君剛準備拿出秘境有關的符篆,忽然頓住了動作,看見青銅古棺的蓋子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扎扎之聲,猛地移向旁邊。
血黃色霧氣翻滾而出,流轉著陰陽與生死。
天旋地轉,山峰劇烈晃動,孟奇右手長刀下垂,蓄勢待發,應對突變。
這時,棺柩蓋子沉重但堅定地動了,陰冷邪惡的氣息彌漫而出,扎扎之聲就像索魂之音。
“臥槽,不會又遇到哪個老怪物沒死透吧……”孟奇內心變得凝重,右手刀,左手劍,法天象地瞬息可成。
扎扎扎,棺柩蓋子緩慢移動,壓抑緊迫的氣氛讓時光宛若凝固。
縫隙出現,一抹暗紅躍入了孟奇眼睛。
鮮血,潑灑般的鮮血,棺柩內沒有尸體,只有涂抹前側與左側的暗紅鮮血!
它們已經干涸,失去了靈性和力量,但那種最邪惡最墮落最血腥的感覺還是讓孟奇心神搖動,惡心泛起,幾乎趴地干嘔,還好有唯我獨尊和元心印。
棺柩蓋子繼續移動,縫隙逐漸變大,略顯幽暗的棺柩內部徹底暴露在了孟奇感應中。
底部干凈,只有偏上位置殘留幾十滴暗紅干涸的鮮血,它們連成一排,似乎勾勒出了一道玄妙的軌跡。
而前后左右側,盡是潑灑來的鮮血,繪出了一幅幅血腥邪異的水墨畫卷,不到外景,光是看上一眼,就會直接發瘋!
最為嚴重的是內側的棺柩蓋子,涂抹滿了鮮血,部分地方暗紅近黑,散發的淡淡血腥氣味勝過不知多少劇毒。
鮮血氣味環繞之中,棺柩內部有一股氣息張牙舞爪,高傲,睥睨,霸道,以及深深的蔑視,它鋒銳張狂,摧殘著鮮血殘留的味道。
這股氣息是如此熟悉,以至于孟奇脫口而出:
“霸王!”
這是霸王加絕刀的氣息,自己在宙光碎片阿難凈土見過。在感悟霸王六斬時體會過!
他竟然出現在這里,與青銅古棺內的“神秘死人”有過交手,并將對方斬傷或者誅滅?
孟奇震動之余,回想著剛才見到的景象,判斷當時交手的情況。
棺柩底部最為干凈。鮮血是向著左右前后及上方潑灑,最嚴重的則是上方,換句話說,這一刀當是自下而上,并未從上往下或者前后左右斬來。
棺柩并無破損,棺柩蓋子內側也未見刀痕。這一刀神妙玄奧,似乎非是正常攻擊。
棺柩內部躺著的不是霸王,不是趁著對方打開棺柩蓋子時揮刀,否則蓋子內側和左右前后的鮮血不會如此多。
那這一刀怎么能不破壞底部,由下而上?
排除掉一個個不可能。孟奇腦海內迅速勾勒出了一副場景:
青銅古棺靜靜擺在黑色松樹之下,不知多少年,內中躺著一具神秘的“死尸”,忽然,一道刀光循著冥冥中的神秘聯系,自虛無中迸出,由下往上,斬中了這具“死尸”。
“過去種種。煙消云散!”孟奇已經明白這神妙玄奧的一刀是怎么回事了!
此地與魔皇爪有關,霸王曾經誅滅過“太上天魔”吳道明,這一刀是“過去種種。煙消云散”……也就是說,可能是霸王用這一刀斬殺的“太上天魔”,并循著聯系,斬到了吳道明的“過去之身”?
那讓吳道明想要擺脫的“過去之身”?
那這具“神秘死尸”是僅僅受傷,不知所蹤,還是徹底煙消云散了?
仙界內。供奉著霸王絕刀的殿堂中,那口黝黑厚重的長刀閃過了一絲紫芒。
透過冰晶般的霧氣。陳釗發現青銅棺柩內并無尸體,但有少許熟悉的氣息殘留。
“冰雪仙尊!”他仿佛證實了什么般對劉澤君道。
冰雪仙宮的主人來歷不詳。被他們尊稱為冰雪仙尊,認為他至少天仙,有望傳說。
劉澤君剛要說話,四周濃厚黑霧裂開,山峰開始崩塌,虛幻瓦解。
與此同時,葉玉琦也發現漆黑深邃的霧氣下,青銅棺柩內空無一物,而那霧氣還蕩漾著邪惡與偏激,讓人不知不覺走向歧途。
血黃色霧氣內,幽冥帝君感應到了一股滔天的恨意,但同樣沒發現什么。
“不像是魔君氣息,倒像是恨天大帝、邪皇或者無量邪主……”幽冥帝君低語了一句。
哈斯烏拉等人千辛萬苦攀上了峰頂,只見虛空一寸寸瓦解,山峰開始崩塌,一具神秘斑駁的青銅古棺蓋子半開。
這時,哈斯烏拉的瞳孔劇烈收縮,因為青銅古棺邊緣伸出了一只蒼白沒有血色的手!
轟隆!
山峰徹底崩塌,青銅古棺消失,哈斯烏拉等人只覺時空變幻,自身又回到了魔氣籠罩當中,深黑翻滾,污穢邪異。
在他的身邊,四位金帳武士宗師分立,并未隔離,而對面依然是“千手菩薩”明法和碧月劍派曾若瑄。
更遠一點的地方,霧氣凝結下墜,暴露出激烈戰斗的場景,“寒冰仙子”葉玉琦和幽冥帝君再次撞到了一起,似乎回到了打開秘境之前。
此時此刻,葉玉琦發現“秘境”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無法使用姐夫給的令牌,而之前,她被幽冥帝君死死纏住,沒找到用出令牌的機會。
“等他們擒下那兩名宗師,就該你了!”幽冥帝君沉啞威嚴的聲音透出幾分喜意,都有神兵的情況下,自己黃泉尸骸煉入了身體,單對單穩勝葉玉琦,等到哈斯烏拉使用神兵“射日弓”快速收拾掉明法與曾若瑄,加入戰團,未必不能拿下葉玉琦!
四名金帳武士再次圍住明法與曾若瑄,哈斯烏拉提起射日弓,拉開了弓弦,微笑道:“大家真是有緣!”
除了長生教,草原最流行的就是秘佛教。
厚重古樸的反曲長弓被哈斯烏拉用力但快速地拉開,一道漆黑扭曲的長箭徐徐成型,散發著驚天動地的毀滅氣息,遠處仿佛有一日虛影出現,直接下墜。
他鎖定了明法,因為用力而手背凸出青筋,猛地放開,嗖得一聲射出了長箭。
轟的一聲虛響,四周霧氣全部消失,長箭穿透虛空,射到了明法身前。
明法來不及躲避,又被其他金帳武士牽扯,祭出缽盂狀的秘寶,現出千手菩薩相,施展元磁神掌,層層阻攔拉扯,幾有遮天蔽日之感。
轟隆!
缽盂消失,千條手臂消失,毀滅長箭洞穿了明法,翻滾出火焰氣浪,讓方圓千里玉宇澄清,赤霞萬道。
明法啪的一聲墜落,已是身負重傷,險些昏迷,若非哈斯烏拉有意生擒,她恐怕難逃劫難,力量上的差距讓一切秘寶秘術無效!
孟奇打開慧眼,辨別著氣機變化,尋找秘境幻域之中的出路。
突然,灼熱襲來,霧氣翻滾消失,讓前方一片清晰,讓孟奇看到了哈斯烏拉,看到了他封禁明法的元神,看到了曾若瑄在四名宗師圍攻下岌岌可危,看到了葉玉琦試圖過來救援,使用出得自六道輪回的秘寶,但散發著黃泉氣息的“恐怖怪物”真身極其強大,在神兵配合下,竟然一一化解,寸步不讓。
哈斯烏拉心有所感,霍然側頭,看到了身穿黑衣勁裝的孟奇,那繚繞心頭,從未忘記的恥辱感頓時涌起,忍不住獰笑道:
“真是有緣啊!”
話音未落,他借助射日弓鎖定了孟奇,拉開了弓弦。
灼熱收縮,一輪日虛影滑落,點燃了四周虛空,凝聚成一根深紅近黑的蠕動長箭,散發出恐怖的毀滅氣息。
即使相隔甚遠,孟奇亦有了元神顫栗,手腳無力的感覺,像是一頭背山吞日的太古荒獸對自己張開了巨口,沉重凝固,宛若枷鎖,層層加身,眉心刺痛無比。
面對給予了自身最大羞辱的孟奇,哈斯烏拉沒有生擒之心,只有一雪前恥之意,全力催發了神兵“射日弓”!
用中原的話說就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今日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