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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火,得有個交待!”見嚴承志沒理他,嚴承慶又厲聲叫了一句,嚴承志猛的轉過身,抬手點著嚴承慶怒呵道:“前天夜里是誰偷鉆進榮萱堂的?賊喊捉賊……”
“放屁!你沒溜進來,你怎么看到我了?你鎖的門,鑰匙在你手上!”嚴承慶面紅筋暴、氣急敗壞的跳腳大叫,嚴承志怒火上沖,正要接著怒罵,只見前院方向急奔過來一個婆子,沒等站穩就喘著粗氣稟報道:“侯爺,府衙郭推官來了,說要問問夜里走水的事,清江侯世子夫人上門吊唁,已經進靈堂了。”嚴承志臉色微變,陰狠的盯著嚴承慶,壓著怒氣道:“那妮子……李家外甥女昨晚上在瑞云閣化成了灰,這才是緊要事!清江侯府怎么這么早來吊唁?不是來過一趟了?別哭了!還不趕緊去靈堂!”
嚴承志最后一句話是對孫夫人吼的,孫夫人哆嗦了下,忙扶著婆子往靈堂哭過去,二太太鄭氏甩著帕子,悠悠噠噠的跟在孫夫人后面。
“你放心,這是大事。”嚴承慶清了清喉嚨,用袖子拍著衣襟,不怎么自然的讓了讓嚴承志,嚴承志‘嗯’了一聲,背著手大步前行,嚴承慶也背著手緊跟在后面。
來報信的婆子垂手低頭,目光從眼角斜上去鄙夷的瞄了眼嚴承志兩人的背影,等兩人走遠了,輕輕‘呸’了一聲,朝著靈堂方向一路碎步小跑回去看熱鬧去了。
靈堂兩邊用簾子隔出間待客用的小廳,靠墻放著椅幾,清江侯世子夫人徐氏一身素服,坐在椅子上,正愛憐的拉著坐在旁邊的李恬溫聲細語的說著話。
徐夫人三十四五歲年紀,溫柔嫻雅,是樂寧徐家的姑娘,樂寧徐家與林老夫人娘家、南寧郡王府林家既是世交又是姻親,南寧郡王妃蔣氏雖不大看得上清江侯府,卻很喜歡徐夫人,常請她和獨生女兒俞瑤芳過府玩耍說話,李恬是南寧郡王府常客,也就認識了俞瑤芳,成了知交密友。
俞瑤芳今年十四歲,柳眉杏眼,身形修長、一身月白素綾衣裙,俏生生如一桿修竹,這會兒急的坐不住,站在偏廳中間,蹙著眉頭,急切的伸長脖子看向門口,徐夫人溫婉的轉頭叫她:“且回來坐著,時辰還早呢。”
“阿珂這回要是敢晚了,我饒……我再不理她!”俞瑤芳沒答母親的話,急轉身兩步回來,對著李恬跺腳急道。阿珂名叫林珂,是蔣郡王妃年近四十又生的老生閨女,生的嬌俏明麗,活潑可愛,是南寧郡王府滿府的掌上明珠,自小慣的性子很是嬌縱,偏偏最服李恬,對李恬的話言聽計從,三個人是自小的死黨。
“姐姐別急,”李恬站起來,伸手拉著俞瑤芳,將她送到徐夫人右邊,推著她坐下,神情恬靜的寬慰道:“她那頭要準備準備,這會兒還早呢,姐姐且喝茶。”
徐夫人贊賞的看著形容憔悴卻恬淡從容若深谷幽蘭般的李恬夸獎道:“恬姐兒不愧是林老夫人教導出來的,這份氣度讓人看了就愛,瑤瑤要有你一半就好……”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到門口一陣急切雜亂的腳步聲,中間夾著陣陣抽泣。
“是舅母們來了。”李恬低低說了句,臉上露出絲懼意,下意識的徐夫人身邊靠過去,俞瑤芳一下子跳起來,拉著李恬的手護在她身前。
孫夫人未進門先放聲大哭,她是喪主,照規矩得哭的說不出話,二太太鄭氏擔著護喪的職責,一邊抽泣一邊沖徐夫人曲膝致謝道:“嚴家遭此兇禍,蒙……”剛說了半句答辭,一抬眼正看到站在徐夫人身邊的李恬,后面的話嘎然沒了,直直瞪著李恬,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孫夫人也忘了哭,圓瞪著李恬,兩只眼睛越瞪越大,突然抬手抱頭,凄厲一聲尖叫:“鬼!有鬼!不是我!”邊叫,邊恐懼的喉嚨里‘咯咯’作響,往后連退了好幾步。
徐夫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好一會兒,才脖子僵直的轉頭看向抖著身子,緊拉著俞瑤芳的李恬,瑤瑤跟她說嚴家庶舅要害李恬謀財,她還覺得李恬想多了,這哪是人做的事?不過被瑤瑤纏的沒法,只好帶著瑤瑤一大早趕過來,原來……竟是真的!
徐夫人突然站起來,一把將李恬摟在懷里哭道:“我的兒!我還……這是……何其狠毒!”
“夫人,”李恬伏在徐夫人懷里,想起外婆,悲上心來,失聲痛哭,鄭二太太先恍過神,身子一軟癱到地上,雙手拍地號啕大哭,孫夫人這回是真傷心了,一邊哭一邊推著身邊的婆子道:“快去告訴老爺,李娘子沒死,她沒死,她沒死啊!”
外院待客花廳里,嚴承志兩邊眼角各擠出一滴眼淚,正跟京師府衙主管防火緝盜的郭推官痛心哀傷:“……這讓我怎么跟勇國公府交待?可憐我那外甥女兒……”
“老爺、老爺!”婆子撲進來叫道:“表姑娘,李娘子,沒死!還活著,李娘子她沒死!”
“不可能!”二爺嚴承慶一下子跳起來,失聲尖叫,嚴承志臉色瞬間煞白,直瞪著郭推官,手指抖的止不住,郭推官眼眶縮了縮,他統管京師安防數年,這種魑魅魍魎的事見得太多了,心里明鏡一樣,站起來拱手道:“這走水的事,不是在下不通融,實在是朝廷法度嚴苛,好在貴府這把火沒殃及別家,也不過一場訓誡,再罰幾年俸祿,這么大的火……”郭推官拖長聲音,干笑幾聲,話里有話的接著道:“瞞不住人哪!這兩天還請侯爺得空到府衙走一趟,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
郭推官轉身就走,嚴承志臉上青紅不定,急跟上去,從懷里摸出幾張銀票子,強笑著往郭推官手里硬塞,郭推官連推帶甩道:“侯爺這是何意?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嚴承志哪推得過武將出身的郭推官,被郭推官推得連退了好幾步,沒等他再趕上去,郭推官早已大步出了門。
郭推官上了馬,沒走幾步,就看到南寧郡王府的車子轉進巷子,郭推官忙撥馬讓到一邊,見那車子幾乎沒停,直駛進了侯府二門,郭推官摸著剃的發青下巴想了想,招手叫過一個心腹捕快低聲道:“看到南寧郡王府車子沒有,看看熱鬧去。”捕快會意的點了點頭,郭推官勒馬轉了個圈,看著依舊巍峨的寧遠侯府,暗暗嘆了口氣,林老夫人一死,這寧遠侯府就算是敗了。
“阿珂!”俞瑤芳看到林珂進來,急忙叫著奔迎出去,林珂聽到俞瑤芳的呼喚,忙甩開母親蔣郡王妃的手,提著裙子奔過去,蔣郡王妃疼愛中帶著無奈,看著女兒搖了搖頭,徑直往林老夫人靈前上了香,退后半步,跪下恭敬的磕了三個頭,林老夫人是南寧郡王嫡親的姑母,她這一走,林家老一輩就走的一個不剩了。
徐夫人看著她行好禮,這才上前見禮說話,孫夫人膽怯的縮著脖子,不往前反往后退,鄭二太太也縮在旁邊一聲不敢吭,除了林老夫人,她們最怕的就是這位高貴的郡王妃了,蔣郡王妃就從來沒拿正眼瞧過她們。
蔣郡王妃五十歲左右,身材微豐,雍容大方,受了徐夫人的禮,拉著她坐到旁邊椅子上關切道:“不是說你這幾天身上不大好,怎么還來得這么早?”
“瑤瑤急的很。”徐夫人看了眼擠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話的李恬三人,嘆了口氣,轉回頭看著蔣郡王妃低低道:“這孩子可憐,竟不是多想,也太歹毒了,若不是我親眼看見,怎么說我都不敢信。”蔣郡王妃面色如常,只輕輕‘嗯’了一聲。嚴家這兩個廢物想下黑手害了恬姐兒,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從林老夫人把女兒嫁妝連同外孫女一起搬回嚴府那天起,這兩個廢物就一直妄想害了恬姐兒,好得手那無數銀子,可就憑他們,也只好做做美夢。
蔣郡王妃輕蔑的瞥了眼畏畏縮縮進來的嚴承志兄弟,恬姐兒身邊跟著悅娘,誰能傷她?蔣郡王妃目光移到林老夫人棺木上,復雜非常的呆看了片刻,這位姑母,象座山一樣壓在她面前,一直到死都讓她只能仰視,她是怎么請到悅娘這樣的世外高手的?還是給一個小妮子做近身保鏢……
“……這孩子也是哭傻了,這幾天是怎么熬過來的?真是命大。”徐夫人繼續感慨道,蔣郡王妃嘴角忍不住透出絲似有似無的笑意,輕輕拍了拍徐夫人的手,徐氏心地純良這一條,是她最喜歡的,可也太實心了,這府里一直到四天前,都被恬姐兒和她外婆握在手心里,這幾天功夫,就憑那兩對廢物能收服幾個人?
“且寬心,這府里都是老夫人手里的老人。”蔣郡王妃還是忍不住提點了一句,不等徐夫人答話,抬手招呼李恬道:“恬姐兒,過來讓舅母瞧瞧,昨兒這府上走水,嚇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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