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門

第七百三十七章 閑語

上元節前一日,池南小城飄起了雨絲,等到上元節這一日,雨越下得大了起來。官府原本有心舉行的燈節,都不得取消。劉婦人來鐘宅竄門時,笑著說:“我從小到大,只要官府起心要舉行燈節,這雨就會提前一天下來。如果是民間自舉行燈節,這幾日就會晴天。”

滿院子的女人們,都不是執意要賞燈火的人。大家笑過之后,跟劉婦人打聽那些舊聞起來,聽她說得越多,大家越是覺得怪事連連。劉婦人笑著說:“其實這些事情,我也是聽家里老人們說起過,我覺得大約是太過湊巧的事情。說有一任知縣大人連著三年有心由官府舉辦燈節,卻連著三年的上元節前就飄起雨,而且是等到上元節的當天,更加是大雨滂沱,人們是連門都快出不了,知縣大人也不得不熄了那份與民同樂的心思。”

過年時,劉宅的事情多,劉婦人有些日子沒有這份閑心坐下來的聊天,而鐘宅的女人們,都不是口多的人,這話茬兒一打開去,她越更說得多了起來。她娘家兄弟在池南小城做生意,已經站穩了腳根,連帶著還拉扯起家里旁的人,這才有空抽一個人跟劉柱一塊去州府去瞧一瞧那里的生意前景。鐘宅的人,聽劉婦人的話語,大家都覺得那事十有能做成下來。劉婦人心里還是有些擔心,說:“州府那地方可大著呢,我娘家兄弟就是會處人的人,也要混一些日子才行啊。”

她轉頭瞧向聞春意問:“聞家妹子,你說我娘家兄弟和我這小生意在州府可做得起來?”聞春意瞧著她的神色,笑起來說:“你們只要有心去做,別人做得下來,你們一樣做得下來,至于能掙多少銀子的事情,那就只能各憑本事眼光和運氣了。”劉婦人輕舒一口氣,說:“我家爺和我兄弟也是這般說話。說我們不行歪門邪道做生意,銀子少一些沒有關系,能養得活一家大小才是正事。”

聞春意也覺得劉柱經過這一年的事情之后,面上瞧著還是一樣的憨實樂觀熱情洋溢。內里多少變了一些,少了那種冒然的沖勁。而鐘池春偶爾提及他時,又變成從前那種略帶親近一點色彩的劉爺,而不是跟前一年回來時,口口聲聲都稱他為劉大人。兩人因為鄰居的關系交往也多了起來。遇事時,劉柱也會主動尋上門說話。劉柱趁著鐘池春空閑,直接請鐘池春閑時順帶指點一下劉小弟的功課,鐘池春心里還是喜歡劉小弟這個孩子,也順其自然答應下來。

鐘宅和劉宅的關系因此又再進一步,男人們的交情深厚起來,劉婦人和鐘宅的女人們交往更加沒有拘束。她遇事糾結想不透時,也堂堂正正上門來尋五夫人出主意。至于她們說了什么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會去打聽。只知道劉柱的父母再一次改變主意,愿意等到兒子在州府安穩下來。繼續跟著他們一家人去州府居住下去。而劉家別的兄弟們,聽說此事上門來說過話,過后,他們欣喜若狂的離了劉宅的家門,妯娌們之間來往比從前還更加的親近起來。

大家說著閑話,聞春意轉頭瞧著劉婦人眉目飛揚的神情,她實在忍不住打趣她說:“劉嫂嫂,這劉大人快要不在家的日子,你這表現出來小鳥語花出籠子的神采,讓劉大人只怕是出行時。心里都不會太過痛快。”劉婦人的臉略紅了一紅之后,立時恢復平常色澤,她很是輕快的說:“我和他老夫老妻了,再說我們剛成親時。也不曾黏糊拈酸吃醋過,如今就是重新學過做給他看,也抵不過外面那些年輕小女子們的風情。

我早想明白了,我這么一張老臉,就是這樣一個直性子的人,他已經習慣成自然受得住。我就不用再白費功夫。把自已涂抹得不成人樣,反而逗人嫌棄。他也跟我說了,其實受不了女人們愛涂抹的那些脂粉怪氣味。”五夫人在一旁聽了劉婦人的話,她笑著點了點頭,說:“其實男人們也不見得個個都是色中人,只不過大家都鬧那些事情出來,他們跟著湊熱鬧多一些。卻不知有些人和事,沾上了手,就甩不開去,反而會壞了從前的夫妻情份。

我活到這么大的年紀,看多了那些妻妾相爭,最后一家人不合,鬧到后來血脈相通嫡子庶子都成為生死仇人,瞧著一個好好的家敗下去,說來說去,都是男人貪心做怪,而女人們舍不下那份舊情,終究最后害人又害自家兒女。”劉婦人很是慶幸不已的拍拍胸,說:“我是慶幸去年那事沒有成真,要不,我今天那有這么輕快的日子可以過,只怕我家小弟也不會有什么好的前程。五嬸嬸說得對,我以后要是再遇那樣的事情,一定要舍男人而就兒女。”

這話風轉換度太快,不過劉婦人有這樣的想法,大家又都覺得不錯,實在是劉柱鬧出一樁又一樁這樣的緋色事件,讓人對他女色方面的把持力有所懷疑。劉婦人是他的身邊人,如此執著要劉柱父母跟著同住在一處,大約心里也是有這份擔心。聞春意說不出那種虛偽的話,她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肩頭,說:“凡事往好處想,今時不同往日。你做事養得活自已,你又有小弟這樣的好兒女。劉大人只要不是一個傻子,都不會再做糊涂義舉,來壞一家人的安寧。”

如果要說劉柱對女色特別的上心,聞春意做為旁觀者都覺得他不是一個重色的人,他只不過為人太過熱心腸,容易被弱不禁風的弱女子的外在所迷惑。而偏偏劉婦人又是一個難得爽朗的女子,少了那份柔弱極需男人撐著行走路的氣質,卻能幫著男人撐起一個家來。聞春意唯愿劉柱受過教訓之后,能牢記住,這世上真正的柔弱女子,只怕也做不到向陌生男人求助的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