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眼周圍肌膚微微有些發紅,因為兩名死者的腋毛豐富,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這一點,秦雨瞳又用銀針循著針眼刺入其,然后將浸染毒液的銀針放入瓷瓶之暫時封存。
做完這一切,胡小天直接找朱延年要了一根大號縫針,將死者的肚皮給縫上,給死人縫針當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工具雖然不稱手,可是仍然能夠看出胡小天精妙的縫合手法。
秦雨瞳始終關注著胡小天的一舉一動。
兩人離開之前,胡小天交代朱延年直接將尸體拉去亂葬崗埋了,自己剖腹驗尸的事情,一定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離開義莊,胡小天抬頭看了看燦爛的陽光,用力舒展了一下雙臂:“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毒啊!”
秦雨瞳道:“既然知道是毒而死,胡大人為何要毀滅證據?”
胡小天笑道:“留著尸體也沒什么用處,你說是證據,假如別人說是尸體死后才被扎的,這又當如何辯駁?對我來說,真相并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他帶著秦雨瞳來到了自己在三德巷的住處。
柳闊海已經回來,看到胡小天和秦雨瞳在一起,頗感驚奇。
胡小天讓柳闊海幫忙泡茶,自己則帶著秦雨瞳來到書房,將自己的手術器械箱取了出來,打開器械箱,交由秦雨瞳觀賞。
秦雨瞳看到這箱琳瑯滿目的器械,向來靜如止水的美眸也不禁泛起了漣漪,她逐一鑒賞,顯得頗為投入。連胡小天送過來的香茗都顧不上去接,手拿著一只血管鉗夾起又松開,輕聲詢問這工具的用處。胡小天也不藏私。原原本本將工具的作用告訴給她。
秦雨瞳足足看了半個時辰,方才放下手的器械,來到銅盆前洗凈雙手。接過胡小天再度遞來的香茗,并沒有喝茶。而是直接放在茶幾之上道:“胡大人的這些工具從何處得來?”
胡小天當然不會實情相告,總不能說是自己畫出來然后易元堂的李逸風幫忙打造。他笑道:“我的一位老朋友送的。”因為知道蒙自在是玄天館的坐堂醫生,秦雨瞳又尊稱他為師伯,想必她和玄天館也有密切的聯系,倘若提起了易元堂,說不定這妮就會順藤摸瓜查出自己的來歷。
秦雨瞳并沒有追問的意思,輕聲贊道:“這些工具設計精妙,巧奪天工。我若是沒看錯,這些全都是京城第一工坊天工行的手筆。”
胡小天暗叫失算,自己怎么會這么糊涂,明明都想到了秦雨瞳和玄天館的聯系,卻忽略了這么重要的一節,須知道天工坊是京城第一工坊,經他們一造的各種武器工具都有他們的標記,如果秦雨瞳是玄天館的人,又豈會不認識天工坊的標記?這下麻煩了,只要她循著這條線去打聽。根本不用花費太大的功夫就能夠查出自己的出身來歷,我靠,大意了。終究還是大意了。胡小天決定把裝糊涂進行到底:“這我也不清楚,畢竟是朋友送給我的禮物,我也沒問過出處,秦姑娘既然這么說,想來不會錯,秦姑娘眼力真是不簡單吶,你對天工坊很熟?”
秦雨瞳道:“天工坊名滿天下,只要冠以天工坊這三個字無一不是精品,公的這套工具上全都有天工坊的標記。由此推斷出來歷并不難。”她這句話似乎一語雙關。
胡小天呵呵笑道:“秦姑娘秀外慧,醫術高超。我昨日從黑石寨離去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其實他直接說欣賞秦雨瞳的醫術就罷了。非得繞著彎兒說,把話故意說得如此。這廝有個心理,你越是不為所動,我就越挑戰你的心理極限。
秦雨瞳簡直就是個絕緣體,無論胡小天話說的如何,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胡小天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女人,他遇到過仰慕自己的,遇到過鄙視自己的,可秦雨瞳對他寡淡如水,讓胡小天產生一種錯覺,自己這么大一人站在這里猶如空氣一般。
秦雨瞳道:“胡大人對人體結構非常熟悉。”
胡小天笑道:“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愛好。”
“胡大人的這份愛好好像特別了一些。”
的確這個世界上以解剖尸體為愛好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胡小天道:“我總認為,想為人治病,首先要了解人體,連人的身體結構都不了解的人,談何去為別人治病?”
秦雨瞳道:“不知胡大人師從哪位大師?”
胡小天道:“白求恩!“
秦雨瞳的目光變得越發迷惘,什么白求恩,她還真是沒有聽說過。
胡小天笑道:“我跟在師父身邊也就是打打雜,他算不上什么大師,我從他那里也沒學到多少本事,即便是治好了幾個也是瞎貓碰上死耗。”
秦雨瞳當然不會相信胡小天的說辭,輕聲道:“我聽說了胡大人為萬家二公治病的事情,也聽說了胡大人挽救萬家大少奶奶的善舉,開顱割喉,開膛破肚,假如這樣的治病方法說給人聽,肯定是驚世駭俗。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
胡小天道:“親眼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他盯住秦雨瞳的眼睛道:“秦姑娘為何要蒙著面紗?”
秦雨瞳道:“雨瞳相貌丑陋擔心驚擾了胡大人。”
胡小天心暗暗發笑,拋開秦雨瞳出眾的身材氣質不說,單單是她的這雙眼睛已經可以顛倒眾生,這個借口真是牽強。
秦雨瞳道:“大人一定以為我是在故意撒謊。”她當著胡小天的面就將蒙在面上的黑紗摘了下來。
胡小天看到她的面孔之時,驚詫地張大了嘴巴,卻見秦雨瞳兩頰之上縱橫交錯著三道刀疤,其有一道刀疤幾乎橫貫了她的整張面孔,當真是觸目驚心。再看她的秀眉雙眸全都美到了極致,和下半邊面孔對比顯得越發強烈,讓人不禁感嘆,究竟是什么人能忍心在這少女的臉上做出如此殘忍之事。
秦雨瞳又重新將面紗蒙上:“大人現在滿意了?”
胡小天用力眨了眨眼睛,幾乎不能相信自己剛才所見的事實。
秦雨瞳道:“我幼年時曾經遭遇仇家滅門,雖然僥幸逃生,卻在臉上留下了終生印記。”
胡小天心暗自感嘆,可能秦雨瞳寡淡的性情和幼年時的這次變故有關。他安慰秦雨瞳道:“秦姑娘,容顏并不能代表一切,一個人存在的意義在于他能夠為這個世界做些什么,而不是他長得什么樣。”
秦雨瞳道:“胡大人不用安慰我,其實過了這么久,我任何事情都已看淡了。能夠學些醫術,盡我的能力多為幾個人解除病痛就是我最大的愿望。”秦雨瞳的愿望雖然不高,但是非常無私,胡小天自問做不到像她這樣,剛剛還提到白求恩,敢情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那位就在自己的面前。
秦雨瞳起身告辭,胡小天道:“秦姑娘,今晚我在鴻雁樓有個慈善義賣晚宴,若是有時間,不妨過來捧捧場。”
秦雨瞳淡然道:“我對這種人多的場合從來都不感興趣。”
秦雨瞳離去之后,柳闊海前來向胡小天稟報,按照胡小天的安排,他在昨晚故意造成疏忽的假象,給了胡金牛逃走的機會,一路悄悄跟蹤胡金牛,發現胡金牛并沒有前往黑石寨與其他人會合,也沒有去天狼山,而是直接去了青云城外的北固鎮,那里住著一位老太太和兩個孩,應該是胡金牛的家,胡金牛一進門就是哭聲一片,柳闊海看到如此情景就悄悄返回。
胡小天點了點頭,他讓柳闊海再幫自己送一封信去紅柳莊,讓蕭天穆加派人手盯緊胡金牛,只要他的同伙跟他聯系,就將他們一網打盡,當然盡量要留有活口。然后再將明晚在鴻雁樓舉辦慈善義賣的拜貼逐一給那幫青云同僚送過去。
忙完手頭的一切,胡小天這才想起今天一早就沒有見到慕容飛煙,習慣了這妮在自己面前逛蕩,一會兒看不見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梁大壯走后,胡小天這邊的飲食起居暫時無人照顧了,一切就得親力親為,這貨晚上居然自己動手做了四道小菜,擺好了碗筷只等慕容飛煙回來,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等到飯菜都涼了,眼看夜幕降臨,胡小天只能自己先吃,這邊剛剛拿起碗筷,慕容飛煙就回來了。
胡小天笑道:“怎么回來這么晚啊?有沒有吃飯?”
慕容飛煙望著桌上的飯菜:“你做的?”
“嘗嘗!”
慕容飛煙去洗了手,回來的時候胡小天已經幫她盛好了飯,在她的記憶,好像還是這位大少爺第一次主動伺候自己。慕容飛煙不說受寵若驚,芳心之也難免有些小激動,不容易,真是不容易。讓慕容飛煙更驚奇得是,一向被她定義為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大少爺廚藝居然還不錯。
胡小天笑瞇瞇道:“怎么樣?嘗嘗土雞湯。”
慕容飛煙接過他遞來的土雞湯喝了一口,禁不住點頭贊道:“好美味,真得是你做的?”
胡小天笑道:“家里只有我一個還能有誰?這土雞湯大補,最適合坐月時候喝,等你將來坐月的時候我每天都燉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