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周王是你一母同胞,他還在西川生死未卜,他應該是在乎你的。”胡小天停頓了一下又道:“還有我!”
龍曦月緊閉美眸,捂住櫻唇,好不容易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顫聲道:“你該走了!”
“我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
“說!”
胡小天道:“你既然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那么就讓我幫你決定,我發誓,一定不會讓他們將你嫁入大雍,我要帶你走,一起離開這牢籠一般的皇宮。”
龍曦月霍然睜開美眸,淚眼迷蒙的雙眸中帶著不能置信的驚奇,胡小天的這番話不但大膽之極而且大逆不道。
胡小天道:“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龍曦月吃境地望著胡小天,芳心卻被他灼熱的目光而軟化,一股從未感覺到的溫暖包容了她的內心。可現實讓她重新回到這清冷的氛圍之中,她小聲道:“你我之間萍水相逢,以后還是各安天命的好。”
胡小天并沒有再說什么,起身向門前走去,身后龍曦月熄滅了燈光,直到聽見房門關閉的聲音,她方才無力地癱軟在座椅之上。
胡小天回到司苑局剛剛睡下沒有多久,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他慌忙坐起身來,外面就響起了小卓子和史學東急促的聲音:“胡公公,大事不好了。”
胡小天迅速穿上衣服,拉開房門,卻見司苑局的院落之中燈火通明。內官監的李巖率領十多名太監出現在院中。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以為這幫人是沖著自己來的。
小卓子和史學東兩人都嚇得變了臉色。
胡小天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迎向李巖。拱手道:“李公公,不知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李巖雖然帶著二十多人登門,可是臉上卻仍然是笑容可掬,微笑道:“打擾胡公公了,雜家這么晚來,是奉了姬提督的命令。特地請劉公公過內官監一趟。”
胡小天這才明白今天這幫人過來并不是沖著自己,而是來找劉玉章的。這姬飛花實在是太囂張了,劉玉章怎么都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他沒有自己親自過來就罷了,還讓手下人半夜三更闖入司苑局,根本沒有將劉玉章放在眼里,沒把劉玉章放在眼里等于沒將整個司苑局放在眼里。
胡小天心中雖然惱火,可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仍然陪著笑道:“李公公。今天實在是太晚了,劉公公腿傷未愈,又早已睡去,不如等明天他老人家醒了,我將此事轉告給他。”
李巖呵呵笑道:“姬提督的意思,他決定的事情我可不敢違背,今天我是必須要請劉公公過去的。”
胡小天看到這廝不依不饒,已經做好了翻臉的準備。畢竟他是司苑局的人,劉玉章又一向待他不薄。微笑道:“李公公。這里是司苑局,您深更半夜的帶這么多人過來好像不好吧。”
李巖看到胡小天仍然擋住自己的去路,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冷冷道:“都給我聽著,姬提督請劉公公過府一聚,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胡小天也被他激起了怒火,怒道:“李公公這里是皇宮,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口。”
李巖向前一步,雙目之中殺機隱現。
此時劉玉章的房門從中拉開了,劉玉章一手拄拐。在一名小太監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怒道:“吵什么?這里是皇宮內苑,你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難道不怕驚擾了陛下?”
李巖拱了拱手道:“劉公公,姬提督請您去內官監一趟。”
劉玉章呵呵笑道:“就憑他也配?”
李巖道:“姬提督托我給劉公公帶樣東西,劉公公看了就明白。”他緩步走到劉玉章面前,背著眾人,從袖中抽出一樣東西,劉玉章看完,臉上頓時失了血色,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聲道:“姬飛花現在何處?雜家去見他。”
胡小天雖然沒有看清李巖給劉玉章看得是什么,可從劉玉章突然轉變的態度來看,一定是一件要緊之物。胡小天慌忙走了過去,奉勸道:“劉公公,實在是太晚了,不如明天……”
劉玉章道:“你們不用多管閑事,雜家隨李公公去一趟。”
胡小天主動請纓道:“我陪您去!”
劉玉章搖了搖頭:“誰都不許跟我去,這里是皇宮,天子腳下,雜家不信有誰還敢無法無天!”他拄著拐杖走了一步,因為心慌,拐杖一滑,險些跌倒在地上,胡小天慌忙上前攙住了他的手臂:“劉公公!”
劉玉章抿住嘴唇,握住胡小天的手,將一個紙團塞入了他的掌心,然后用力晃了晃他的手:“沒事的,放心吧!”
李巖揮了揮手,從他的身后過來一名太監,躬身將劉玉章背了起來。
李巖向胡小天笑了笑道:“胡公公不必如此緊張,姬提督做事一向公道,劉公公德高望重,請他過去只是問點事情。”
望著內官監的那幫人將劉玉章帶走,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等到那幫人出門之后,他馬上將小卓子叫到自己身邊,讓小卓子前往尚膳監去找張福全,雖然平日里和張福全沒有什么聯絡,可胡小天知道張福全肯定是權德安一派,以他的能力或許可以及時通知權德安,在宦官之中,唯有權德安的實力能和姬飛花爭鋒。
交代之后,胡小天第一時間向儲秀宮趕去。皇宮之中雖然他也認識不少人了,可是真正擁有一定地位和話語權的就只有這位刁蠻公主,希望她能夠幫自己一次。
胡小天剛剛離開司苑局,就看到李巖帶著兩個人在外面候著,顯然對他要出門求助已經有了準備。
李巖微笑道:“胡公公,這么晚了還要出門啊。”
胡小天心中暗自警惕,姬飛花的手下都不是什么良善人物,魏化霖和自己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痛下殺手,這個李巖也是個笑面虎,只怕內心比魏化霖還要歹毒一些。胡小天笑道:“剛剛想起忘了送李公公出門,所以特地出門相送。失了什么,也不能失了禮節。”
李巖道:“姬提督說了,如果胡公公愿意送出門,就請胡公公一直送到內官監去。”
胡小天頭皮一緊,壞事了,難道姬飛花改了主意,想要把自己和劉玉章一起干掉不成?
劉玉章拄著拐杖靜靜望著姬飛花,嘶啞著喉頭道:“姬飛花,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沖我來,不要對付我的家人。”
姬飛花紅色的斗篷隨著夜風獵獵作響,仿佛一張飄揚的旗幟,又如同扯起的風帆,他筆直挺拔的身軀就是桅桿,兩泓春水一般的雙目望著夜空,將背影對著劉玉章,輕聲道:“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可惜你不識好歹,居然在陛下面前說我的壞話。”
劉玉章道:“雜家做事對得起天地,對得起陛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姬飛花呵呵笑了起來,笑聲停歇之后,他倏然轉過身來,紅色的斗篷如飛旋的火焰般怒放在他的身后,冰冷的目光猶如刀鋒般割裂虛空投向劉玉章:“嘴上說得冠冕堂皇,正義凜然,可背后卻做著中飽私囊損公肥私的事情,你以為可以瞞過我的眼睛?”
劉玉章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姬飛花右手一抖,一本賬本呼嘯朝著劉玉章的胸口撞去,劉玉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本賬本重重撞在胸口,薄薄的賬本竟然發出不次于千鈞重錘的力量,胸口劇痛,瘦弱的身軀一個踉蹌,噗!地噴出一口鮮血,重重坐倒在了地上。
姬飛花向前走了一步,指著被夜風吹動的那本賬簿道:“這些年,你借著統領司苑局之便,拿了多少好處,收了多少銀子,上面記得清清楚楚,你承不承認?”
劉玉章抬起衣袖抹去唇角的血跡道:“血口噴人,污我清白。”
姬飛花冷冷道:“你敢說自己一兩銀子都沒拿過?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偷偷接濟你的兄弟,你以為做得隱蔽,就沒人能夠查得到?王德勝是我人,你這個老狐貍發現之后,居然悶不吭聲地用人將他取代,他現在人在何處?是不是已經死在了你的手里?”
劉玉章道:“姬飛花,你狼子野心,陛下怎么會相信你這種惡賊!”
姬飛花微笑道:“因為我對陛下的忠心對天可鑒!”他緩步來到姬飛花面前:“賬簿上有王德勝這段時間所有受賄的證據,他是你的手下,他的錯處自然就是你的錯處,本來我不想殺你,畢竟你照顧陛下有功,可你這老匹夫居然連同他人來害我。”
劉玉章道:“殺我?這里是皇宮,沒有陛下的命令你敢殺我!”
姬飛花呵呵笑道:“陛下只怕將你凌遲的心都有了,我且問你,榮公公奉了陛下的旨意找你取的那樣東西,你有沒有動過手腳?”他所說的那樣東西就是黑虎鞭,當初劉玉章以偷梁換柱的方法將普通虎鞭交給了榮寶興,而將真的黑虎鞭送給了胡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