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皇帝這么說,胡小天也不必跟他客氣,本來也不想給他下跪,躬身候在一旁道:“陛下請用膳!”
這會兒功夫尹箏他們已經將早膳擺在桌上,龍宣恩看到滿滿一桌子的早點,頓時顯得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頭道:“朕來天龍寺是為了誦經禮佛,又不是養尊處優?搞這樣的排場做什么?”
他怒視胡小天道:“是不是你的主意?”
胡小天心中暗叫倒霉,干我屁事?全都是你的那幫手下拍馬屁,把早膳搞得如此隆重。他慌忙解釋道:“陛下,臣只是負責監督他們準備膳食,確保陛下的飲食安全,至于做什么?做多少和臣沒有任何關系。”他推得干干凈凈。
龍宣恩道:“回去告訴他們,不要搞得那么復雜,朕既然來到這里就沒想過還和宮里一樣。”
尹箏一旁道:“陛下息怒,還是盡快用膳吧。”
龍宣恩來到桌旁坐下,目光在琳瑯滿目的早點中搜尋了一下,最后定格在胡小天隨便塞入其中的玉米面窩頭上,一伸手抓了起來,咬了一口,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好吃!”
胡小天心中暗笑,就知道這老家伙在宮里錦衣玉食慣了,口味也養得刁鉆,反倒是粗糧更合乎他的胃口。
龍宣恩道:“你下去吧,記住跟他們說,從現在開始每天不要超過四樣菜,早點更要從簡。”
胡小天恭敬道:“是!臣這就回去吩咐他們。”倒退著準備離去的時候,龍宣恩又叫住他:“對了,過去朕有位老友曾經在天龍寺供養了一尊佛像,你幫我去打聽打聽那尊佛像如今在哪里?”
胡小天道:“敢問陛下那位老友的名字。”
龍宣恩想了一會兒方才道:“他叫楚扶風!說起來認養佛像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朕還年輕,和他一起來到天龍寺。”他的目光顯得有些迷惘,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之中。
胡小天道:“臣這就去辦。”腦子里仔細搜索著楚扶風的名字,并沒有任何的概念,這個楚扶風應該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不過既然能夠和皇上成為朋友。此人應該不簡單。
龍宣恩又叮囑他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是自己要打聽這件事。
胡小天辭別龍宣恩后離開了普賢院,齊大內仍然候在院門外,看到胡小天出來,他笑瞇瞇湊了上來:“胡大人,陛下心情如何?”
胡小天道:“好的很!”他不想跟齊大內多做交談,準備離開的時候。齊大內卻又緊跟上他的腳步,低聲道:“胡大人,其實兄弟們跟著陛下過來,這一個月拋妻棄子已經非常的辛苦。”
胡小天瞇起雙眼望著他道:“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
齊大內道:“咱們雖然剃了頭發,穿了僧袍。可畢竟不是真正的僧人,胡大人還是不要太嚴格了,對待手下兄弟還是多多體恤一些。”
胡小天嘿嘿冷笑道:“我沒聽錯吧,你在教訓我啊?”
齊大內滿臉堆笑道:“胡大人,您不要誤會,屬下怎么敢教訓您,只是給您一個建議,這也是為您考慮。您想想,若是對兄弟們過于苛刻,寒了兄弟們的心。萬一他們產生了對抗情緒,鬧到了皇上這里,只怕胡大人臉上也不好看。”
胡小天道:“如此說來我倒是要謝謝你了。”
齊大內道:“不敢當,不敢當,統領大人畢竟初來乍到,對咱們內部的事情還不清楚。”
胡小天道:“所以你就帶著他們擰成一股繩跟我對著干是不是?”
齊大內道:“胡大人為何這樣說。卑職可沒有那樣的心思。”
胡小天哈哈笑道:“有沒有這樣的心思咱們心里都明白,這里是佛門凈地。佛祖、菩薩、羅漢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咱們,若是說謊話。怕是要遭天譴的。”他的話剛剛說完,天色就變得陰暗起來,卻是一片烏云將剛剛升起的朝陽蓋住。
齊大內知道他在恐嚇自己,可心底仍然有些不安,擠出一絲笑容道:“胡大人多心了。”
胡小天道:“既然有人找你訴苦,那么你不妨幫我告訴他們,在天龍寺期間最好每個人都給我恪守本分,若是敢做出什么讓我不爽的事情,嘿嘿,休怪我不講情面。”
回到五觀堂,兩名御廚已經開始準備中午飯,胡小天來到廚房內把皇上的意思向他們說了。兩名御廚聽說皇上要過粗茶淡飯的日子,自然求之不得,可每日都會有新鮮食材送來,皇上若是不吃,多余的食材難道浪費?
胡小天早已為他們考慮周到:“皇上不吃,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就只能替皇上分憂了,兩位大廚,以后咱們三個搭伙,你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兩名御廚對望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這廝顯然是訛上他們了,看來這一個月不但要伺候皇上還得伺候這位小爺。
明生和尚一直都在五觀堂內幫忙,一來是方丈的安排,二來是趁機跟兩位御廚學點廚藝,雖然只是旁觀也已經大開眼界。
胡小天將明生和尚叫到外面,低聲道:“明生師傅,我想找您打聽一個事兒。”
天龍寺的僧人大都淳樸,明生也不例外,他恭敬道:“胡大人只管說。”
胡小天笑道:“我都這身打扮了,目的就是隱藏身份,你就叫我師弟,我稱你一聲師兄,其實也算不上大事,我過去有個親戚,曾經在天龍寺供養了一尊佛像,這次我來天龍寺之前,他就委托我要去佛像面前看一看,上柱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才想起打聽打聽。”
明生和尚道:“此事不難,天龍寺中佛像萬千,雖然供養人數以萬計,可是每一尊佛像的供養者都會登記在冊,師弟若是想完成心愿,需要查閱功德簿,小僧帶你過去就是。”
胡小天大喜過望,點了點頭道:“有勞師兄了。”
明生帶著胡小天來到天龍寺的功德堂,這里是天龍寺存放功德簿的地方,有了明生和尚這位向導,辦起事來還是方便許多。那老和尚聽說胡小天要查得是四十多年前的供養佛像,臉上不由得露出為難之色,明生說了一番好話,總算那老和尚才點頭答應,帶著他們來到功德堂的西廳,指著前方的一排書架道:“四十年前的都在最上面了,如果知道具體年月還好查,可是你只說是四十多年以前,那只能從四十一年前查到四十九年前,這九年的功德簿你們必須要查個遍。”
胡小天本來也沒覺得麻煩,他以為佛像肯定是高高大大,老皇帝的朋友自然也不是普通人物,認養的佛像肯定極大,于是先從最大的佛像查起,可查遍了一丈以上的佛像,并無一個叫楚扶風的供養者在內,只能逐一往下查。
佛像從大到小分門別類,從一丈以上一直查到三尺佛像,都沒有找到楚扶風的名字,時間卻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時辰,這還是明生和老和尚一起幫忙查閱的前提下,如果僅靠胡小天自己就算查到天黑也查不完。
胡小天雖然平時嬉皮笑臉,可真正做起事來卻是有始有終,大有不查到此人決不罷休的勢頭,又花去了一個時辰將剩下的功德簿全部看完,里面仍然沒有找到楚扶風的名字,甚至根本就沒有人姓楚。
胡小天合上最后一本功德簿,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心中暗忖這老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記錯了過去的事情?還是他故意想個法子折騰自己?按理說老皇帝沒理由這么無聊。
明生和老和尚也停下查閱,兩人也沒有發現。胡小天歉然道:“有勞大師了。”
正準備離去的時候,那老和尚又道:“其實還有一些佛像并不在功德簿上的。”
胡小天和明生望著老和尚都流露出詫異之色,包括明生和尚都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老和尚道:“有些人會在兒女剛剛出生的時候來到寺里供養長生佛,意在佛祖庇佑他們的兒女一世平安,這些長生佛的供養者并不在功勞簿的名錄上。”
胡小天驚喜道:“那長生佛在何處?”
老和尚道:“但凡長生佛的供養者都和天龍寺淵源頗深,其中有不少人有恩與天龍寺,也有天龍寺的俗家弟子,三十年,前任方丈廢止了這種事,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人供養過長生佛,那些長生佛如今都安置在后山的裂云谷。”
胡小天謝過老和尚,和明生兩人一起離開,來到外面胡小天道:“那裂云谷在什么地方?”
明生道:“在東院后面,靠近后山禁地。”
胡小天道:“裂云谷不是禁地?”他知道后山乃是天龍寺禁地,別說外人,就算是本寺的僧眾也不得輕易踏足,所以才有此一問。
明生搖了搖頭道:“不是,不過那里閑置多年,連本寺僧人也很少前往。”從胡小天的目光中已經看出他意欲前往,明生道:“雖然不是禁地,可這件事也許請示方丈,方丈若是允許咱們才能前去。”
胡小天道:“明生師兄,這不過是一件小事,何必驚動方丈,而且這件事我也不想讓皇上知道,不瞞您說,那楚扶風乃是我本家爺爺,我臨來的時候他已經生命垂危了,還不知能不能撐到我回去的時候,他老人家只有這個希望,做孫兒的又豈能不滿足他的心愿,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還望明生師兄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