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被逼無奈,自衛反擊,其實小弟的處境比起任何時候都要艱難。外人只看到我表面風光,誰知道我實際的辛苦啊!”
樊宗喜呵呵笑道:“胡大人現在已經攻克了東洛倉,東洛倉可是大雍七大糧倉之一呢。”言外之意就是,你別跟我哭窮,大家都是明白人。
胡小天隱然覺得樊宗喜還有話要說,微笑道:“宗喜兄是不了解這里的具體情況,別人都以為我攻占了東洛倉,將里面的糧草一網打盡,可是在攻城之時,大雍方面點燃糧草庫,東洛倉內大半糧草都被燒掉了,我們雖然竭力搶救,救出的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預感到樊宗喜可能要替朝廷要糧,胡小天提前將這廝的話給封堵了。
樊宗喜倒吸了一口涼氣,表情顯得有些惋惜:“怎么會這樣?胡大人,實不相瞞,雜家此來還有一件事需要轉達,康都糧草吃緊,皇上要胡大人調撥十萬石糧食入京救急。”
胡小天心中暗罵,龍宣恩啊龍宣恩,你丫真是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是十萬石,一石一百二十斤,十萬石就是一千兩百萬斤,老子去哪兒給你弄那么多糧食?別說就是沒有,就是有我也不能給你,糧食是我辛辛苦苦搶來的,憑什么要送給你?
胡小天道:“皇上真這么說?”
樊宗喜點了點頭:“千真萬確!”這么大的事情他當然不敢撒謊。從胡小天剛才的那番話,樊宗喜已經意識到,他絕不可能輕易就答應皇上的要求,看來自己這次可能要空手而歸。
胡小天道:“十萬石肯定是沒有的,不過皇上既然開了口,作為臣子的又豈能不為他分憂,宗喜兄,你看這樣好不好,最近東洛倉那邊所繳獲的錢糧仍未統計完畢,我讓人加緊統計。到時候無論多少,撥出一半給皇上送去。”
樊宗喜心里明白只是借口罷了,可主動權在胡小天的手里,自己也只是個負責傳話的。胡小天就算一粒米都不給他,他一樣沒有辦法,聽說胡小天答應分一半糧食給京城,樊宗喜也暗自松了口氣,多少算是沒有白來這一趟。回去也好向皇上交差。
胡小天得悉了樊宗喜前來的目的,心中對他也就沒那么重視了,讓李明成安排樊宗喜去歇息,又讓高遠將余天星和展鵬請回來。
展鵬聽說朝廷派人來要糧,不由得有些義憤填膺,怒道:“當初大雍大軍來襲之時不見他們出頭,現在搶了東洛倉,就一個個都急著過來要糧,主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戰果,難道要將來之不易的糧草拱手相送不成?”
胡小天笑道:“難為皇上能張得開口。他欠了庸江水師的糧餉不給,現在反倒伸手找咱們要回去,一開口就是十萬石。”
余天星聽到這數字也是目瞪口呆:“十萬石?”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足夠五萬人舒舒服服吃上一年了。”
余天星道:“主公打算答應皇上的要求嗎?”
胡小天道:“樊宗喜沒有帶圣旨而來,只是帶了皇上的口諭,口諭這種東西根本不作數,皇上對咱們打得這兩場仗必然是不認同的,可是他鞭長莫及,又不敢降罪于我,所以才來了這么一手,讓樊宗喜前來更重要是試探。找我要糧,我若是給他,或許能夠換來短時間的安寧,我若是不給。說不定他又會想出什么鬼主意來對付我們。”
展鵬道:“其實以朝廷今時今日的狀況,縱然想對付主公,也是有心無力了。”在占據東洛倉得到充足的糧草之后,胡小天手下的將士也有了底氣。
余天星道:“話不能這么說,大雍今日派來使臣,證明他們并不急于馬上發動第三次戰役。想通過談判來解決目前的危機,聽說黒胡人在他們的北疆厲兵秣馬,大有來年春天準備南進之勢,我看他們之所以打消馬上報復的念頭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主公應當先搞清大雍特使此行的目的,再想如何應對。朝廷那邊雖然索求無度,但是目前還暫時不能公開決裂,主公現在的實力還應對不了腹背受敵的局面。”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擔心這件事,大雍不急于報復,并不代表他們接受了失敗的現實,黒胡人在北方的威脅是一個原因,大雍新君上位,立足未穩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這兩場敗仗十有讓他在大雍國內產生了信任危機,薛道洪應該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暫時放下報復的念頭,先穩定自身的統治再說。”
余天星道:“這對主公倒是一個好消息。”
胡小天瞇起雙目道:“我總覺得哪里不對,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或許薛道洪終于悟出了正確的對策,長公主薛靈君此趟出使目的是為了穩住我,你說,他會不會還有其他的手段?”
余天星道:“無論他有什么手段,主公在春季之前完成征兵,然后展開下一步行動,只要將庸江南線牢牢控制在手中,什么陰謀詭計都不用害怕。只是這十萬石糧食實在是太多,主公打算怎么做?是答應還是拒絕?”
胡小天道:“現在還不是跟朝廷翻臉的時候,給當然要給,不能給這么多。“
“給多少?”
胡小天道:“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余天星道:“其實不管給多少,咱們這邊給了,那邊可以派人中途再搶回來!”一句話恰恰說到了胡小天的心里,胡小天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指著余天星道:“天星啊天星,你開始學壞了!”
余天星呵呵笑道:“近朱者赤,跟在主公身邊多少也會學到一些本事。”
薛靈君沐浴過后,坐在窗前,對鏡整理著妝容,房門被輕輕敲響,得到應允后,劍萍從外面走了進來,掩上房門,來到薛靈君身后,幫她梳理滿頭流瀑般的黑發。
薛靈君道:“如何?”
劍萍道:“胡小天之所以能夠連戰連捷,全都是因為他新得了一位軍師余天星,這兩次作戰都是余天星在指揮。”
薛靈君道:“此事本宮早已知道,我是問你余天星的事情查清楚了沒有?”
劍萍道:“余天星原本是大康天波城人氏,因為家鄉發生饑荒所以才和鄉親一路向北逃難,來到東梁郡的時候被胡小天發現,胡小天欣賞他的才華,對他委以重任,而余天星也沒有讓他失望,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排兵布陣無一不曉,的確是經邦緯國的一代奇才。對了,他有兩位兄長已經在數年前去了大雍經商,如今都在雍都定居。”
薛靈君幽然嘆了口氣道:“本宮早就勸過皇上,趁著大康饑荒本該招攬天下能人異士,可皇上就是不聽,若是大雍肯放寬入境條件,禮賢下士,這余天星本該為我們效力才對!”
劍萍道:“想不到胡小天的眼光倒是不錯!”
薛靈君的表情倏然轉冷:“賤婢!胡小天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劍萍嚇得慌忙跪了下去:“殿下,奴婢出言無狀,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薛靈君冷笑了一聲道:“別以為本宮寵你,就恃寵生嬌,今個見到了胡小天,是不是歡喜地忘了自己的身份,沒少跟他眉來眼去一番吧。”
劍萍嚇得伏地不起,瑟瑟發抖道:“長公主殿下,劍萍都是遵照您的意思去辦,絕不敢擅自做主,更不敢做對殿下不敬的事情。”
薛靈君呵呵笑了起來,目光仍然欣賞著銅鏡中自己的妝容,輕聲道:“你這妮子害怕什么?若是沒做虧心事至于嚇成這個樣子,給我起來吧,趕緊幫我整理儀容,待會兒還要赴宴呢。”
劍萍心中暗嘆,這位長公主疑心如此之重,自己怎么也算是自小跟在她的身邊,想不到她對自己還是不信任,去一旁洗凈了雙手,又回到薛靈君身后幫她梳頭,一顆心戰戰兢兢,暗忖還是少說為妙,不知什么地方就會得罪薛靈君,對她的手段自己是清楚的,薛靈君一直都是個不講情面的人。
薛靈君道:“你調查到的事情只有這些?”
劍萍道:“正在調查,長公主放心,奴婢一定盡快將所有事情調查清楚。”
薛靈君打開首飾盒從中挑選了好一會兒方才挑出一支碧玉簪,劍萍幫她插好,薛靈君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輕聲道:“你看我今天這身裝扮怎么樣?”
“公主殿下天生麗質,美貌無雙。”
薛靈君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容顏易老,紅顏命薄。”忽然又取下碧玉簪子,剛剛盤好的發髻流瀑般落了下去,劍萍等于白白忙活了半天,卻聽薛靈君道:“回了他,就說本宮身體不適,今晚不去赴宴了。”
薛靈君在最后關頭放了胡小天的鴿子,胡小天對此倒也無所謂,反正不愁沒有客人,你薛靈君不來,還有樊宗喜,這位御馬監的少監,皇上的欽差怎么都要給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