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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青瓷映碧桃
第二百三十二章青瓷映碧桃
武尚華一愣,扭頭沖我喝道:“你會這樣好心?本宮才不用你來提醒!”
然而手中橫刀到底垂落下來。
我看一眼被拔了刀的那名武婢,示意她接過刀、還刀入鞘。
經此一鬧,東宮諸姬再不敢交頭接耳的談論什么,俱都大氣不敢出的垂首不語。我亦立至一旁。
紈素悄悄兒過來,低聲道:“阮姐姐還沒有來。時辰眼瞅著不早了。”
我垂落眼簾,亦低聲道:“那她今日不會來了。”
她那樣快意恩仇的性子,前些日子被武尚華構陷的事還沒討回來,又哪里肯在今日將自己送來瑯華殿受人磋磨。
只有自己這樣的,一面膩味著,一面又深受禮儀尊卑之囿。到底敬著武尚華是晟曜的妻,依著宮規禮制,還是帶傷來了瑯華殿。還真是自小被逼著讀書讀迂腐了的!有時候想一想,真真羨慕阮碩人的性子。
“拜——”金嬤嬤拉長的聲調在瑯華殿響起。東宮諸姬俱都朝太子妃武尚華行跪拜禮。
端坐高位的武尚華看著匍匐在地的我們,面露得色,七翟鳳冠的滴珠在她額間落下一重又一重的陰影。遠遠瞧去,她攏在陰影之下的面容在忽然之間變得陰沉無比。
我心中倏地一驚,正要再看得分明些,武尚華綻唇一笑,已經坐的無比端正:“諸位妹妹,本宮不喜贅言,簡單些說,只要你們敬著本宮、順著本宮,那么本宮也自然會疼愛妹妹們。如若不然么,哼——”她側臉看一眼金嬤嬤,“這會兒時辰也差不多了,先就這么著吧。”
金嬤嬤便揚聲道:“起——”隨著這一聲,諸姬方才各自起身,跟在武尚華身后去了太后的慈安宮。
年前太后便犯了頭風的老毛病,因此雖十分高興見著東宮一眾小輩花團錦簇的來朝賀,卻也不過笑談幾句、受了禮便回了內殿。只留了淑妃跟九公主、十一皇子在跟前說笑解悶。
曲妃跟永嘉公主在慈寧宮便朝我微笑致意了,待從慈寧宮出來,便攜了我手慢慢在宮道上走著。永嘉公主目光在我面紗上掠過,關切道:“你這傷,我在宮外也聽說了。如今還沒好么?”
我抬手輕撫了下臉頰,微笑搖頭。
曲妃柔聲道:“刀兵利刃之傷,哪會好得快,又不是繡花被針扎了手!不是我說,太子妃也太毒了些。”
永嘉抬起眼皮,低聲道:“母妃慎言。”末了又環顧四周,見只我們三人的貼身侍女在側,方笑道:“那不是毒,只是明面上的莽撞和囂張。良媛要當心的,是她九哥。那位,才算是毒。”
我一愣,旋即道:“我只在宮中安靜度日罷了,能礙著誰呢。橫豎對著武尚華,我是以禮相待的。那位武九公子再難纏,總不能老把手伸到宮里來。”
永嘉輕嘆一聲,靠近我附耳低語:“顧大人不日返京,聽父皇的意思,總要復了他相位。到那時,你與武尚華,身份上可就是不分伯仲了。若叫武九知曉你是顧氏嫡女,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我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皇姐放心,小莞是良媛曲氏。說起來還要感激皇姐賜予姓氏的恩情。”
永嘉蹙了眉頭,猶豫著道:“你終歸是要復了顧氏嫡女身份的。總不能叫你一直是個飄零在外的身份,顧大人也不會答應。只是,從長計議更妥當些。你容皇姐也好好想一想。”
“是,多謝皇姐為我籌謀。”
永嘉用力握了下我的手,沒有說話。
一行人去往永寧宮依禮向皇后朝拜,在殿內見著了早已來此等候的阮良娣。武尚華面色頓時不好看起來,怒道:“有人出身低,難怪就是這么不知禮數。”
阮良娣滿不在乎的應道:“有人自詡出身高,可照樣只知道舞劍弄刀!更何況,我竟不知道,什么時候武人都能稱得上世家高門了?”
二人對視,眼中幾乎要滴血般。
還好葉尚儀及時出來,笑道:“皇后娘娘來了。”
武尚華這才冷笑一聲作罷了。待皇后升了鳳座,武尚華便帶著眾人在殿內下拜叩首,依禮朝賀。
因著皇后還要接見外命婦朝賀,簡單說笑幾句便叫眾人都退下了。倒是單獨留下我,笑道:“小莞,你送來的朝賀禮,那件石溪楓葉美人圖刺繡擺件,楓葉紅的像要透出來一般,上面的四字詩題字也雅致。本宮十分喜愛。已經叫人擺放在寢殿了。”
“母后喜歡就好。”我恭謹答道。
“臉上的傷可好些了?太子妃魯莽,叫你受委屈了。往后還望你繼續多擔待些。她畢竟是東宮正妃。”
這話一點兒也不意外。
我笑的綿軟:“是,小莞明白。”言罷依禮告退了。
回到徽音殿,我安靜的在書案前坐下,提筆舔墨,在紙上寫了那繡屏擺件上的題字出來:伏仰自得,后心太玄,拜霞含霜。琰在石上,明明如月,顧盼生妝。
卻忽然嗅到一陣清香。
抬頭瞧去,桌案上原先放著菖蒲陶盆的位置上,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尊八棱秘色瓷瓶,斜斜的插著一支桃花。花只半開,粉色單薄的花瓣映著似玉如冰的青瓷,雅致清凈,又頗有野趣兒。
我放下毛筆,細細賞玩一會兒。
忽然發覺不對勁,立時喚了翠濃進來,問道:“哪里弄來的桃花?宮里桃花樹這會兒可還是光禿禿的呢。”
翠濃被我問糊涂了,上前來看了看那枝桃花和青瓷瓶,小聲道:“良媛,婢子方才與如意一道,隨您去了瑯華殿和兩宮。回來后一直在外面守著,并不知何人擺放的。要不然婢子去問一問其他人?”
我想一想,道:“蔻兒一直在內殿做針線,問問她。其他人就算了。”這花既然不是宮里的物件兒,此時貿然去問,若是鬧出大的動靜來,誰知道會被人傳成什么樣子。
翠濃答應著去了,一時回來稟道:“蔻兒也說不知。”
我端詳著那花那瓶,心底有個模糊的答案和一個墨色的剪影。淡淡的吩咐道:“不必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