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第14章 一團麻

小天松開那人衣領,茫然道:“我?我了舉人?”

那人笑容可掬地道:“是啊,您高舉人啦。()舉人老爺,恭喜!恭喜啊!”

這時,院有人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毛問智探頭出來,喜道:“啊!大哥,你可回來了!”

毛問智話猶未了,一只大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將他往旁邊一撥拉,露出了夏老爹陰沉的大臉。

小天吃了一驚,雖然昨夜與瑩瑩沒有成就好事,可是陡然看見人家姑娘的老爹,小天還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心虛,夏瑩瑩見了父親也是一呆,脫口叫道:“爹!”

夏老爹重重地哼了一聲,瞪著小天道:“你小,昨夜帶著我的……”

他還沒有說完,那報喜人以為他是小天的本家長輩,已經沖到他面前,“咣”地敲了一聲響鑼,大聲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貴府小公高舉人,從此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出將入相,位極人臣,光宗耀祖,名揚四海,出乎其類,拔乎其萃……”

夏老爹苦于不知女兒逃去了哪里,足足擔了一夜的心事,愣是在小天的住處坐了一夜都沒睡覺,此刻再聽這人跟唱喜歌兒似的嚷了一大通,只聽得他頭大如斗,忙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往那人捧著的銅鑼上一丟,喝道:“去去去,休得聒噪!”

那報喜人雖知必有賞賜,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么豐厚的一筆賞賜,足足五兩紋銀吶,直把他喜得心花怒放,忙不迭答應著,揣起銀便一溜煙兒地去了。

夏老爹瞪著小天道:“你小,昨夜帶著我閨女去了哪里?”

“呃……,這個……”

小天傻了眼。雖說他已跟瑩瑩定下哄瞞夏老爹的主意,可是他哪開得了這個口。

這時候,夏老爹后邊呼啦啦又涌出一群人來,正是夏夫人和一群夏家兄弟,最后面才是華云飛抱著遙遙。等這些人都涌出來了,冬天先生才塌著肩膀,瞇著雙眼,慢吞吞地從院里踱出來。

“小天哥!”

遙遙被華云飛抱在懷里,一見小天,立即興高采烈地向他打招呼。小天向她揚了揚手。夏老爹怒道:“我在問你話呢!”

“我來說!”

夏瑩瑩一把扯開小天,氣鼓鼓地站到了爹娘面前,挺胸抬頭,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地道:“我跟小天哥昨夜已經拜堂成親,現在,我已經是他的女人啦!”

“啊?”

夏瑩瑩的一句話,不亞于平地一聲驚雷,把夏老爹和一眾夏家兄弟驚得目瞪口呆。夏夫人嚇得臉都白了,急忙攔阻道:“瑩瑩,你別胡說!”

瑩瑩理直氣壯地道:“我沒胡說!小天哥,你說。人家是不是你的女人?”

小天還沒說話,夏夫人已經一把扯住夏瑩瑩,把她拉進院,躲進一間屋盤問去了。夏老爹像頭憤怒的老虎。雙手揪住小天的衣領,咆哮道:“你個混帳東西,你對我女兒做了什么?你說!你快說!”

“咣!咣咣!”

一聲銅鑼適時響起。就見一個伶俐漢滿臉堆笑地擠進人群,高聲道:“這里就是小天公的住處吧?恭喜!恭喜啊!不知哪位是公,您高舉人啦……”

他還沒有說完,夏老爹就從懷里摸出一錠銀砸到他的銅鑼上,喝道:“知道啦!快走開!老夫有家務事要料理!”

那報喜人一見夏老爹頭發花白、形容粗獷,不由嚇了一跳,只當夏老爹就是小天。真要說起來,了舉人的未必就是年輕人,七老八十的人也是有的,所以這報喜人倒不至于因此驚奇,只是身體相貌如夏老爹這般威猛的舉人著實少見。

那報喜人收了偌大一錠謝銀,哪里還會聒噪,忙不迭地道謝離開,那套喜歌兒也就省了說了。

小天趁這功夫清理了一下思緒,下定決心道:“不錯!我和瑩瑩已經做了真正夫妻!伯父,你就不要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你!”

夏老爹怒極,蒲扇般的大手舉起來,小天很光棍地仰起臉,不閃不避。夏老爹手掌顫抖,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女兒已經和這臭小成就好事,他就是再生氣,還如何下得去手?

夏老爹一提小天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提著他迅速閃到一邊大樹下,壓低嗓門,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混蛋!二十年后,你就要入山做尊者,你想讓我女兒為你守活寡不成?”

小天道:“伯父,我是真的喜歡瑩瑩。關于蠱神教那件事,你放心,還有二十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想到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決不會和瑩瑩分開的。”

夏老爹冷笑道:“這是蠱教傳承千年的教規,你能有什么辦法?”

小天認真地道:“蠱教傳承千年的教規又不只這一條,至少沒有一個尊者可以逍遙時間二十年,我就做到了!我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伯父……,啊不!岳父大人,你相信我吧,難道我就舍得拋妻棄遠遁深山?二十年的時間,我怎么也能想出一個辦法來的。”

遙遙見那老頭揪著小天的衣領不放,不由急道:“云飛哥,你快去救小天哥,他被兇老頭兒欺負呢。”

華云飛搖了搖頭,苦笑道:“這種事,別人只能越幫越忙。還是讓他們翁婿倆……自己解決吧!”

聽到“翁婿倆”三個字,夏家眾兄弟不禁向華云飛怒目而視,華云飛有恃無恐,也不在意。夏老爹打也不是,放也不是,他恨恨地瞪著小天,不死心地問道:“你……和瑩瑩……真的做了夫妻?”

小天用力點了點頭,道:“是!”

“嗨!”夏老爹恨恨地松開手,用力捶了捶自己的額頭,就在這時。只聽“咣咣咣”一串銅鑼聲響:“恭喜公,賀喜公,公您高舉人啦!”

又一個報喜人趕到了門前,一見門口這么多人,只道是左鄰右舍前來道喜的,便知道定是有其他報喜人趕在了他的前頭,最豐厚的頭份賞銀是拿不到了,但還是強打精神向主人報喜。

一個夏家兄弟不等老爺發火,就摸出一錠銀丟了過去,喝道:“知道了。快走開!”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那報喜人又驚又喜,忙不迭拾起銀退了開去。

夏老爹見狀,不禁悲從來,小天舉人的事,其實他比任何人知道的都早啊,這本來就是他去王按察那里要來的名額嘛。

也不曉得他們家老爺是了什么邪,非要他去王按察那兒給小天討一個舉人身份回來。這可好,小天的舉人功名是他爭來的。結果還搭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進去。向小天興師問罪吧,這么一會兒功夫,已經替小天付了三份喜錢了,難道老夏家上輩欠了他什么?

夏老爹正憋屈不已。夏夫人忽然快步從院里出來,湊到他耳邊低聲言語了幾句,夏老爹雙目一張,又驚又喜地抬頭道:“你說的是真的?”

夏夫人嘴角含笑。輕輕點了點頭,夏老爹立即瞪了小天一眼,罵道:“你小竟敢騙我!不過……看你小還算君。要不然……哼!”

小天正莫名其妙,夏瑩瑩耷拉著腦袋從院里走出來,走到小天身邊,垂頭喪氣地道:“小天哥,對不起,我……我不會撒謊,三言兩語就讓我娘套出了實話。”

小天心道:“什么實話?不會是把我昨夜的糗事也套出來了吧?”

小天偷偷望了一眼他那風韻猶存的準丈母娘,見她唇角含笑,一臉輕松,應該只是確定了瑩瑩還是處,并不曉得昨夜的真相,小天心頭一松,這種糗事,他還真丟不起這個人。

這時候,不遠處又有“咣咣”的銅鑼聲傳來,一個夏家兄弟下意識地就往懷里去摸銀,可他扭頭一看,鼻差點兒沒氣歪了,就見一個半百老漢手里牽著只猴兒,正一面走一面敲鑼。

那夏家兄弟怒道:“你他娘的耍猴不會去熱鬧人多的地方嗎?跑到這兒來干什么?”

那耍猴的吱唔道:“我看這兒人就挺多……”

那夏家兄弟揮了揮拳頭,向他喝道:“馬上給我滾!不然要你好看!”

那耍猴的見他兇狠,不敢惹事,趕緊牽了猴走開。

夏老爹看看女兒,又看看小天,有些不知所措了。女兒不曾與小天真個做了夫妻,固然令他松了口氣,可他更不知道該如何拆散這一對兒。老夏家上溯兩輩兒,就沒出過女孩,管教兒的經驗他有一大把,管教女兒的經驗……,他除了寵著慣著,實在不會別的。

夏夫人見狀,把女兒拉到一邊,低聲勸道:“女兒啊,別的事情爹娘都能依你,唯獨這事不行,可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啊!”

夏瑩瑩道:“娘,我喜歡小天哥!”

夏夫人道:“娘和你爹難道不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二十年時光一轉眼就過去了,到時他遁入深山,你孤零零一個人拉扯孩,那是何等的寂寞凄涼?這世間杰出的男不知凡幾,你現在只是一時情熱迷了心竅,只要冷靜下來,你就不會這么想了。”

夏瑩瑩嘟起嘴兒道:“娘,你說的好聽,什么冷靜,不就是變心么?你以前還跟我說,好女人要從一而終呢……”

她扭頭看看小天,斬釘截鐵地道:“我永遠都不會變心的!”

“你……”

眼見女兒執迷不悟,夏夫人心想:“這孩死心眼兒,只能先把她誑回家去,再慢慢勸她回心轉意了。”便向丈夫悄悄遞遞了一個眼色。

:本來只是為了報答銅仁知府的知遇之恩,前往貴陽的小天意外地得了一個舉人功名,那么,你現在猜出他將以什么身份回葫縣了么?

大哥要回來啦!大亨曰:“好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