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林云一步都沒有踏出辦公室，期間打了幾個電話，與她隔了一扇門的林瑤聽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說話的口氣很不好，好像和誰大吵一架了。
林瑤不知道她在和誰吵架，更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吵架。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些事與她無關，既然如此，就不用關注了。
快下班時，林云將她叫進了辦公室。
林云看起來舉止優雅、大氣爽朗，實際上說風就是雨，既任性又難以琢磨，尤其是她生氣的時候，簡直毫無理性，林瑤早已領教過。
林瑤原以為這種時候被叫進辦公室，大抵是要被當作出氣筒了，所以她在進門那一刻就已經作好了迎接怒火的準備，不料，林云只是地抽著煙，不發一語。
盡管如此，林瑤也不敢放松分毫，畢竟林云隨時可能揪住一點小事朝她大發雷霆。
林瑤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其實和案板上的魚肉沒有多大區別。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等待怒火降臨的過程總是格外漫長、格外難熬。
正當林瑤以為林云可能只是讓她來當個擺設時，林云終于開口了。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原先開過飯店？”
林瑤有些不理解林云為什么提起這個，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是。”
“我開的飯店有三層樓，規模檔次和之前帶你去過的程生記差不多。后來......我認識了EDWARD，和他一起來到杭州......”
林云又吸了口煙，苦笑道：“坦白說，我至今仍對國際貿易一無所知。”
這句話，林瑤不好接。
首先，她不擅長拍馬屁；
其次，她怕說錯話。
但是一直悶聲不響也不行，思前想后，林瑤答了聲，“嗯。”
林云鄭重其事道：“我的意思是，你做得不錯，要是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可以和我提。”
林瑤再次點頭，“是。”
林瑤的態度很順從，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想和林云多說什么。
這不難理解。
林瑤一直想做業務，林云卻讓她做跟單，為了讓她安心做跟單，還承諾等訂單完成后給她提成。
林瑤同意了。
只是訂單還沒有完成，她又讓林瑤把手上的訂單分給大家。
林瑤也同意了。
林云意識到了什么，忽然不知道該怎么繼續往下說。
偌大的辦公室里一陣寂靜。
良久，林云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晚上請你吃個飯怎么樣？”
林瑤很想拒絕，可是她看懂了林云眼中的誠意和無法掩飾的疲憊，“好。”
夜晚，杭州城西某古色古香的網紅餐廳，林瑤和林云面對面而坐，桌上匯集了這家餐廳的所有招牌菜。
林瑤慢條斯里地吃著，林云則若有所思地抽著煙，她的眼神時不時瞟向餐桌一角的手機屏幕，更多時候則是怔怔地望著窗外。
為什么林云每次約她吃飯都是這種表情？林瑤無法理解。
若是放在從前，她肯定不管不顧，甩開腮幫子大吃特吃，可是現在，她不會了。
林瑤知道，她吃得越開心，事后受到的打擊就會越沉重。
一想到林云先前那些評價：“她特別能吃肉”、“吃肉好啊，不吃肉哪兒來的X欲”、“上了桌別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只要把這些話都回想一遍，任憑她有再粗壯的神經都沒胃口了，林瑤輕輕擱下手中的筷子。
林云聞聲回眸，詫異道：“你怎么不吃了？平時不是挺能吃的嗎？”
林瑤笑笑，“我一直在吃，林總不吃一點嗎？這家的脆鱔很好吃，口味甜中帶咸、松脆可口、味濃汁酸，很開胃。”
林云正好一支煙抽完，她將煙蒂扔進煙灰缸，然后伸出筷子夾了一條膳絲送進嘴里。過了會兒，她眉頭微展，朝林瑤淺淺一笑，“還不錯，就是偏甜了點。”
話雖這么說，她卻再也沒有動過筷子，而是從煙盒取了根煙點上。
林瑤默默收回目光，小口品嘗著桌上的菜，江蘇菜的口感確實偏甜，吃多了膩，連她都沒什么胃口，怪不得林云吃不下。
林云的眼睛第N次看向手機屏幕。
終于，她忍不住了，將抽了一半的煙往煙灰缸里用力锨了锨，然后拿起手機撥通一個她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林瑤估摸著林云很快就該回家去了，她在心里想，等下坐什么車回朝陽小區比較快，以及回家途中要不要先去大學邊上的夜市逛逛，那里應該有不少好玩的小東西。
林瑤還沒有考慮好接下來的活動，林云卻放下了手機，提議道：“吃完飯，咱們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啊……
林瑤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和林云看過好幾次電影了，怎么說呢，林瑤也不是不愛看電影，可她沒想到林云今天會約她看電影，而且林云不是真的想看電影，只是消磨時間而已……好糾結！
不論如何，林瑤還是微微彎起了唇瓣，“好啊。”
林云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然后她側開臉，看著窗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逐漸消失，最后唇角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接下來的時間里，林云還是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周身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郁郁之氣！
林瑤將桌上所有的菜都嘗了個遍，可惜食不知味。
林瑤再次放下筷子時，林云咬了咬牙，再度撥出了那個號碼。
這一次，電話通了。
林云臉上的神情一松，甜膩膩地說道：“喂，我吃好了呢，嗯，和小林一起，你呢？”
“我？不是有部大片剛上映嗎，我等下和小林去看看，你來不來？”
“哦，那好吧。”
林云電話掛斷后，臉色有點古怪，完全沒有以往那種甜到屠狗，齁到吐血的感覺。
林瑤不明所以，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準備去看電影。
“不對！”林云的臉色驟變，她咬牙切齒道：“有情況！”
林云撂下這句話就不告而別，一陣風似的走了。
林瑤愣在原地，好久才回過神來。
她并不是第一次被撇下，但是這一次顯然和以往不同。
任她再遲鈍都感覺到林云和秦董事長之間似乎出了什么問題。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她解脫了！
林瑤笑得眉眼彎彎，至于桌面上這些琳瑯滿目的菜色......她豪爽地朝服務員說了一句，“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