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離開后，秦夫人臉上一掃陰霾，神情輕松道：“都錄下來了嗎？”

老方從卡座的另一邊起身，恭敬答道：“錄好了。”

“嗯。”秦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該怎么做，不用我說了吧？”

“是，夫人！”

秦夫人輕輕抿了口咖啡，自言自語般說道：“想跟我斗，還嫩著呢。”

翌日清晨，林瑤剛到公司，李仁海也到了，“林主任每天都這么早，不愧為凌云實業的中流砥柱，我等的表率！”

林瑤朝他眨了眨眼睛，調侃道：“謝謝李老板夸獎和肯定！李老板也很早，咱們彼此彼此，同為公司的表率啊。”

李仁海本質上有點話嘮，林瑤一搭腔，他頓時就來了興致，語氣愈發夸張，“欸，我只是個打雜跑腿的，哪能和林主任相提并論……blabla”

論商業互吹，林瑤只服李仁海，芝麻大點事兒，他就能一本正經吹捧好半天。

林瑤這方面的天賦不佳，她的臉皮不夠厚，奉承話的儲存量也不大夠，很快就吹不下去。

“行了行了，再吹下去牛都該飛上天了，等別人來了，不得笑話我們？還是就此打住吧。”

李仁海笑了笑，“笑話我們什么？我說的都是大實話，而且你確實是林主任，凌云實業當之無愧的NO.1，是大家學習的對象！我就比較悲催了，真的只是個打雜的，你就別調侃我了。”

林瑤玩味地笑道：“我不可能永遠是林主任，你也不可能永遠是打雜跑腿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成為真正的李老板。”

李仁海微微一愣，隨即認真說道：“謝謝林主任！承你吉言。”

李仁海突如其來的認真讓她有些意外，不過，誰又沒有一點小志向，小野心呢？

人不能一直渾渾噩噩地活著，像李仁海這樣沒什么不好，林瑤是打心眼兒里這樣覺得。

“那你加油！”

“嗯！”

林瑤和李仁海漫無邊際地侃了幾句，便坐下來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李仁海則一頭扎進了樣品間，認真搗鼓那里的樣品。

鄭玉寧被辭退后，原本在她手上的客戶資源被新業務員瓜分。

李先生除外，他的第一個訂單遭遇了許多的波折，而且他的暴脾氣也不是一般業務員所能承受得起的。

林云不敢將李先生交給新業務員處理。

她倒是想將李先生還給林瑤，可林瑤手上的訂單已經占公司的銷銷額的九成以上，再將李先生塞還給她，顯然說不過去。

業務員們也不敢接手李先生，唯恐步了鄭玉寧的后塵。

結果被其他業務員視為燙手山芋的李先生就被分到了李仁海手上。

李仁海完全不會英文，李先生也只會說華文，而且他們都姓李，幾次電話溝通后，這兩人居然出乎意外的投契。

李仁海懂技術，他原本在某上市公司擔任車間主任一職，但是李先生所需要的產品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這讓他有了危機感。

為了盡快將凌云的產品琢磨透，他一有時間就待在樣品間。

九點左右，公司里的人都到齊了，林云也難得早早地來到公司，她興高采烈地向大家宣布了一件大事：凌云實業將參加四月份的上海展。

凌云目前已經有十幾名業務人員，乍一看倒也初具規模。

其實這些業務人員都還只是名義上的業務員而已，她們幾乎沒有自己的客戶。

新業務員們則更加，平時除了熟悉產品以外，幾乎沒有正事可做。

可想而知，在凌云實業混日子的人絕不止鄭玉寧一個！

這是林云在經過鄭玉寧這件事后得出的結論。

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正是因為凌云的業務并沒有真正開展起來。

林云一開始幾次三番打林瑤手上的客戶的主意，也是這個原因。

她作為凌云實業的總經理，總不能讓公司所有的訂單都抓在林瑤一個人手上吧？

哪怕這些訂單都是林瑤做出來的也不行！

林云清楚地知道，光林瑤手上這點客戶，根本不夠十六個業務員分的。

而且這種被分到手上的訂單或是客戶，也很難調動業務員們的積極性。

她漸漸意識到，自己努力的方向有點問題，她應該讓業務員們去外面搶其他公司的訂單，而不是想方設法將林瑤做成的訂單分派給她們！

林云明白了癥結所在，她便開始行動了。

林云大聲說道：“這是我們公司成立以來第一次參展，也是我們公司業務人員的第一次實戰，我和秦董事長商量了一下，將由他本人帶隊！”

業務員們對此期盼已久，無不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林云宣布，“第一批參展的人員有簡雯、李仁海還有林瑤！”

眾人嘩然，簡雯依然是公司里唯一的專八，她去參展理所應當。

李仁海懂技術，而且他是公司里唯一的男同胞，去上海當苦力很正常。

可林瑤做的是跟單/內勤的工作，而且她還是辦公室主任！

辦公室主任難道不是在公司坐鎮的么？

而且公司里明明有十幾個業務員，為什么讓辦公室主任去參加展會？

“靜一靜！都給我靜一靜！”林云補充道：“目前公司里，英語說得最好的是簡雯，懂質量的只有李仁海，而對產品對廠家對流程最熟悉則是林瑤。這就是我們安排他們參展的原因！”

林云所言不假。

簡雯的英語水平高，李仁海懂技術，林瑤對于詳細的操作流程了如指掌，這三個人一起去上海參展的話，可以說萬無一失。

眾人略一思索，便也明白過來，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林瑤心中喜憂參半，她確實希望有機會參加展會，但不是掛著辦公室主任的名頭。可是，這樣難得的鍛煉機會，她也不想錯過就是了。

正當她糾結時，她的摳摳好友列表上，屬于蔣明淑的頭像開始跳動。

檸檬不萌：“你還在公司？”

這個問題問得好生奇怪，她都還沒到下班時間，不在公司又會去哪兒？

桃子不淘：“嗯，正準備收拾收拾下班呢。”

檸檬不萌：“你今天這么早？”

桃子不淘：“是呀，我下班后要去上西班牙語課，你忘啦？”

檸檬不萌：“哦。”

桃子不淘：“你找我有什么事？”

對方許久沒有說話，正當林瑤準備關閉摳摳時，蔣明淑的頭像再次跳動起來。

檸檬不萌：“我還沒問你，昨天……你去做什么了？”

桃子不淘：“昨天？”

桃子不淘：“我下班后去了趟書城，其他沒做什么啊。”

林瑤確實沒做什么，是那位秦夫人來找她，還非要請她喝咖啡。

至于秦夫人為什么來找她，卻又不方便告訴蔣明淑。

林瑤準備考研，這件事，她目前并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所以，她只能說這么多。

奇怪的是，蔣明淑為什么好端端問這個？

檸檬不萌：“我想問的是，你昨天有沒有遇到什么怪怪的人？”

桃子不淘：“有啊，一群黑衣人忽然從天而降，把我帶走，還非要請我喝咖啡。”

檸檬不萌：“然后呢？”

然后？

這種時候，蔣明淑不是應該大笑三聲，然后說她吹牛或異想天開之類？

林瑤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在摳摳那一端的人，好像不是蔣明淑，可這分明就是蔣明淑的摳摳啊！

桃子不淘：“你是誰？”

檸檬不萌：“我是蔣明淑。”

林瑤松了口氣，如果被盜號的話，應該不知道蔣明淑的全名吧？

桃子不淘：“[/發呆]你說話怪怪的，我還以為你被盜號了。”

檸檬不萌：“[/怒]那怎么可能？”

檸檬不萌：“[/嘆氣]領導找我，先下了。”

米國.N市.紐約瑞吉士酒店總統套房內，秦容澤手忙腳亂地關閉了對話窗口。

他將屬于梁凱文的手機丟在一邊，然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幾個小時前，秦容澤收到了一個匿名發送的音頻文件，是秦夫人和林瑤的談話錄音。

與此同時，他從老張那里得知秦夫人找過林瑤，毫無疑問那段錄音正是出自秦夫人之手。

老張只知道林瑤和秦夫人一起喝了咖啡，其他一無所知，那段錄音的真實性無法確定。

秦容澤略微遲疑，他再次點開了那段錄音。

秦夫人：“林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喝杯咖啡。你意下如何？”

林瑤：“抱歉！我不喝咖啡。”

秦夫人：“不用擔心，我請客！”

林瑤：“秦夫人是吧？我不知道您千里迢迢來杭州找我來這里所為何事，不如，我們還是不要繞圈子了，有話直說吧。”

林瑤：“就這些，還有么？”

林瑤：“謝謝您特地送這些來給我。”

林瑤：“我和容澤只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的關系。”

秦夫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粗俗無禮、更厚顏無恥的女人！”

秦夫人：“希望到時，你能像你說的那樣，斷得干脆。”

林瑤回答得響亮而又篤定，“當然！”

秦容澤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五點，梁凱文那邊還沒這么快出鑒定結果，他還得繼續等。

然而等待的過程總是顯得格外漫長。

理智告訴他，其實不論鑒定結果如何都不重要。

秦夫人和林瑤見面是在19個小時前，而他收到這段錄間是在9個小時前。這中間的10個小時，足夠做很多事。

他有理由相信這段錄音是被動過手腳的，可他還是會好奇，秦夫人和林瑤原本的對話究竟是什么樣？

秦容澤并不是懷疑林瑤，但他無法不為她擔心。

林瑤年齡還小，沒有經過大的風浪，她遇到秦夫人這種人，知道該怎么應付嗎？

如果一不小心得罪了秦夫人……

不過，他可能多慮了。

不論過程發生了什么，總之最后秦夫人和林瑤似乎談攏了，而且老張的人說，秦夫人是笑著離開咖廳的。

秦容澤的心情很矛盾，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隱隱又有些失落。

一方面為林瑤順利擺脫秦夫人而感到慶幸，別一方面，他又擔心自己在林瑤心里真的“只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的關系，”可以隨時放手那種。

他無法抑制地又開始患得患失了。

理智告訴他，其實現在這樣的局面是最好的。

林瑤不僅沒事還穩住了秦夫人，他可以一心一意著手對付艾瑞斯家族了。

盡管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但他已經下定決心，而且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