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令

第九十七章 江山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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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刺骨,大雪紛飛。

這一年,入冬之后的汴梁城,少了許多往日里的歡快氣息,早就沒了臨近年關的喜慶氣氛。

原因無他。

因為金兵南侵,一路攻城掠地,鬧得人心惶惶的。

面對兵鋒所指方向,不論朝堂上的諸公到底是如何想法,在平民百姓的心中,早就看得明白。

這大宋朝,是要完蛋了。

離著火眼金猿屠京師的傳聞,已是過去了十年,在所有人的心中,那個一怒出手,殺生無忌,逼得官家都只能躲在宮中榮養的潑辣猴子,早就成為了塵封的記憶。

也許,他還活在一些人的心中。

但在大多數人眼里,他早就死去。

畢竟,如此膽大包天,全無敬畏的人物,如果還活著,怎么可能不鬧出一點動靜來?

無論走到哪里,他應該都是天下目光的焦點所在。

理是這個理。

但卻不是事實。

火眼金猿,不,楊林其實還在。

當他再次花費一百點,進入提升迷蹤拳幻境,就發現,自己不但還活著,竟然還過得挺好。

就如雷霆暴雨之后,必是晴天。

寒冬肅殺過去,又是新春。

他一直在東京,一直沒離去。

也許,是在懷念著少年時的過往,每天走過以前走過的道路,記住一些記住的人。

事實上,這位身高不滿一米三的老小孩,已經失去了對生活的勇氣。

活著,也只是活著,如行尸走肉一般,沒有斗志,也沒有期望。

“咳咳……”

吸一口冰冷酷寒的空氣入腹,楊林忍不住就感覺到肺部火辣辣的,忍不住就彎腰,咳得死去活來。

悄悄打開捂著口鼻處的錦帕,繡著碧綠鴛鴦的錦帕已經很是陳舊,此時更是沾上了幾塊血漬。

這塊錦帕他還記得。

當年被鎖在籠子里扮猴的時候,彩兒總是幫他細細的清理著沾上的金毛。

小姑娘雖然也是心下惶惶,對生活充滿了悲觀,卻仍然是用最溫柔的動作洗去他身上的傷口,小心的幫他包扎好腿上的傷。

而這塊錦帕就是那時留在他的身上的。

彩兒死去之后,他也報了仇,殺了許多人,錦帕卻一直沒有扔掉。

不知為何,他有事沒事的總會想起,那個生命中匆匆走過的女孩。

終于到了這一步了嗎?

“果然,周老英雄傳下的這套吐納法和拳術,是有著絕大隱患的,練到極深處,就會傷害五臟,尤其是肺部,更是如此。”

“就算是這具身體,這些年很少全力動手,也免不了傷勢日漸惡化。”

“霍家拳傳承的吐納法一口吞天氣,絕不是正常人能練得成,霍家也只有霍元甲一人練成,也練得七癆五傷,最后深受其苦。”

楊林猜想,霍元甲老得不快,應該還是霍家的吐納法,已經經過數代改良的原因了。

而自己練的這個原版,更是實力更強,更顯凌厲鋒銳。

一經運氣全身,就如吞了一把鋒利的刀子般,在肺部切割損傷。

在日摧月磨的傷病侵襲之下,雖然沒有什么生命危險,但是,才過了而立之年,就已經蒼老得不成樣子了。

三十多歲啊。

你見過三十多歲的爺爺嗎?

這里就有一個。

“倪爺爺,娘親請你去一趟,說是要商量著南遷的事情,問你愿不愿意陪我們一起走?”

一個英氣勃勃的小小男子漢,風一般的跑到楊林的身邊,仰頭天真的問道。

小男孩叫霍東陽,今年才十歲,可卻是練武的好苗子。

他身材不高,應該說是有些瘦小,聽說是娘胎里因為受了風寒驚嚇,就有些先天不足。

這些年,倪宗教了他一些拳術,希望他能夠身體長得強健一些。

當然,他還留下了吐納法在霍府之中,并且叮囑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修練。

那吐納法雖然威力宏大,但是,也極傷身體。

這些話,都交待過給霍家夫人趙婉,為了自家寶貝兒子的身體,相信,她會懂得其中分寸的。

“倪先生,金兵眼看就要入城,北面三州生靈俱滅,十室九空,慘不忍言。

如今官家卻還在日日歌舞升平,眼看就不得好,不知先生可愿隨我一起……”

“官家,呵呵,他是在準備屈膝投降呢。

卻沒想過,金兵真的攻進東京城,他身為皇帝,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聽到金人來攻,愛書法繪畫的老皇帝心里惶惶之下,懶得聽那些官員的廢話,躲進深宮成一統,不問世事了。

當然,他也把自己的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

算是甩鍋了吧。

年輕的官家,不弱于乃父,似乎想跟前一任比一比誰列窩囊一般,慌慌忙忙的就上了降書順表。

可惜,金兵的胃口太大。

他們不是想要宋廷的屈服和恭順,而是想要徹底吞下這片沃美的土地。

得了好處之后,他們并沒有退兵,而是讓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兩員金國名將,兵分兩路,悍然揮師南下。

一戰而滅其國……

百姓看懂了。

官員也看懂了。

所有人都在請戰。

就只有官家想要投降。

并且,還頒下召令,讓宗澤等人不得抵擋……

所以說,只有更昏庸,沒有最昏庸。

趙家父子二人刷新了天下人的認知,終于,也會迎來最慘烈的結局……

“走吧,這里也不值得留戀了,或許,忘掉一切也算是一件好事。”

楊林轉頭看向遠處高聳的亭臺樓閣,看向了當年被滅門的倪家方向,心里微微升起一些悵惘。

實在沒有什么值得守護的地方,也沒有了什么值得守護的人了吧。

或許,去了南方,對自己的身體會好一些。

看著這位不到三十歲,溫婉宜人的霍家少奶奶,他這樣想著。

實際上,趙婉長相與彩兒并不算太過相似,只是眉眼間的氣質,十分特殊。

看到她,總會讓某只猴兒,想到那個幫自己梳理金毛,綁扎傷口的泛黃身影。

當年,趙婉懷胎三月,去城外普渡寺還愿,結果遇到賊人,被他救了。

然后,就對他的身手驚為天人,如獲至寶般,把他請到家中,供奉起來。

這算是一種投資,也是一種保險。

時間推移,胎中的小孩已然十歲,猴兒也不再是猴兒,而是蒼老得象個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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