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令

第四百五十二章 瘋搶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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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溫嬌的柔腸百轉,日夜思慮,楊林根本就不知道。

不過,他就算不用腦子去想,也能明白這位小時候受盡寵愛的滿堂嬌,如今恐怕是煎熬得很。

只能說,佛門的這次謀算,實在是不當人子,處處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荒誕,讓人哭笑不得的同時,如墜苦海。

不過,世間就是苦海,唯有期望來生。

這不正是他們的理念嗎?

受苦就對了。

楊林沒有受苦受難的覺悟,他只是享福。

當過皇帝,當過王爺,享受過也拼搏過,區區江州的一些小小事務,在他的眼里,連麻煩都算不上。

只是隨意分出一點點心思,就辦理的妥貼。

司馬陳林被辟為長史,鑒于當初剛來之時,對方的善意示警,楊林不可能裝做不知,任保一個小團體,賞罰分明是核心。

至于別駕和司馬,楊林選擇當初不曾沾邊的清正人員擔任,這類人一般生活十分潦倒,不受上司重視,也不得同事親近。

當然,對于新來的上司,他們也不見得會很盲從,總有著幾分不合時宜的骨氣。

這沒關系,楊林其實也不需要治政人員對自己有著多么附和,只要誠心為百姓辦事即可。

在他看來,百姓是根基,你無論想要怎么做,想做什么,有人才有一切。

首要目的,當然是讓所有的百姓都活下來,并且,還活得不錯。

那么,這些人才有心思去想其他,比如,祭祀香火,誠心信仰。

一直處于苦難中的百姓,只會滋生惡念。

一直處于平安豐足之中的百姓,就不假外求,無信無忌。

但是,從苦難之中,邁向平安豐足,這類人,才是最懂得珍惜,也最懂得感恩的百姓。

這也正是楊林最需要的信仰。

話說,陳林此人當然有才。

有種人具備詩文之才,不見得具備治政之才。

但是,陳林卻是罕見的在治政方面也有著才華的一個文人,楊林把事務交待下去,對方立即條縷分明的辦好。

三縣之地的紛擾雜事,在他的處理之下,很快就井井有條。

唯有妖鬼之亂,那是任誰都沒辦法。

簡直有一種除之不盡的感覺。

斬妖滅魔司江州分部的人的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高手稀缺,如今,主事人高宏光只能勉強自保,護住潯陽治所之地不會太亂,剩余的彭澤和都昌地界,已經無暇理會。

他們也不是沒有向上面求援,但是,九州大地處處緊急,人手嚴重不足。

上面的意思,是就近攏絡高手,救助生民,再無一絲一毫力量增援。

所以,兩縣的情況,現在就是一團糜爛,想不出辦法來解決。

李清帶領三百精卒,直奔彭澤縣。

還未到地頭,就看到城墻已經垮塌,處處淤泥黑土,農田更是不用說了,已被大水淹沒。

百姓三個一團,五個一伙,在風雨之中瑟瑟發抖,大多數人連個象樣的居所都沒有,只是拿著木棍叉鋤護身。

拼死廝殺著。

偶爾,有魚頭人腿的怪物從水里冒出頭來,繞到人群聚集的后方,吐出一片水波,扯去幾個人。

一邊撕扯一邊啃噬,也沒人敢追。

有些百姓,甚至連反抗的心思也沒有了,只是眼神麻木的,等著那魚頭吃飽。

而在無數屋宇廢墟夾拱著的中心,有一片連綿數百丈的房屋,有著軍兵衛護。

七八百全副武裝的精壯如臨大敵,護住一批衣著光鮮的貴人,與魚蝦鱉蟹相互對峙,倒是沒有發生戰斗。

“果然是危在旦夕,可是,我看你彭澤縣,除了那些士紳和官員,怎么就沒有派兵守護百姓,更沒有與那些魚頭拼死作戰?”

李清看向彭澤縣令魏源,眼神都有些不對了。

你護住那些官紳有個屁用,百姓死光了,把魚頭蝦妖那些家伙養得肥壯了,還不是要攻進縣衙,到時仍然免不了一場惡戰。

這種情況,倒還不如開始就拼死一搏,護住百姓,再從百姓里面挑選青壯,集力一處,鼓舞士氣,也能護住全縣不失。

這樣放任妖怪吃人,希望對方吃飽了就退去,保住自家姓命,簡直是最愚蠢的行為。

“殺不盡的,洪江水族成妖者眾,殺了一批還有一批,最關鍵的是,還有一頭兇惡墨蛟,沒人斗得過它,能保住城內鄉紳,就已經很不錯了。”

魏源嘆息一聲道:“將軍不知能否斗得過那惡蛟,如果不能,只要護住縣衙中眾人突圍,去往江州,也是大功一件。”

“大功,依我說,是大罪才是。”

李清轉頭認真看了彭澤縣令魏源一眼,悠悠道:“魏大人真是有才,你保住那數百人,扔下二十余萬百姓,任其自生自滅,還有臉跑到刺史大人跟前哭訴說彭澤危機。

依我看,你那縣衙似乎都沒經過攻打,周圍士兵只是對峙,沒有見過妖血吧。

是不是經歷過連場苦戰,李清一眼就看得出來。

那無數的百姓,處處都是拼死搏殺,同歸于盡的英勇漢子。

剩下的老弱婦孺雖然一邊哭泣著,就算是手無寸鐵,也都毫不猶豫的與那水族小妖拼死作戰。

但就是精銳的縣兵數百人,一直按兵不動,從頭至尾,都守得好好的,還會輪班歇息,悠閑得很。

“事有輕重,人有貴賤。只要能保住縣內精華力量,就有將來,本縣也是不得已。”

魏源苦笑道:“只有區區八百戰兵,若是分散縣城各處,很容易被妖類逐個擊破。

縣內士紳官員,若是一個照顧不周,就會遇難,后果更嚴重。”

“是嗎?后果能比數十萬百姓全都損傷殆盡,嚴重到哪里去。”

李清眼神有些冷漠,寒聲道:“拿下,把魏縣令當眾斬殺祭旗,號令縣衙處八百戰兵,全面出擊,清剿妖類。”

隨著她一聲令下,立即就有親兵沖上前來,兇神惡煞的把魏源捉住,按在縣衙門口,一刀斬下他的腦袋,竟然一句話也不讓他多說。

緊接著,李清親自動手,殺了百余不聽號令的戰兵,令其奔趕全縣,護衛百姓,但凡怯戰者,斬。

配合著從西陲邊境廝殺幸存下來的三百精卒沖擊,那洪澤水族,終于止住了攻勢,被殺得江水紅了一片,漸漸的就退出了縣境。

“完了,惹惱了那頭墨蛟,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也。”

一些被趕出來,手中捏著刀槍木棍的士紳家族,此時瑟瑟發抖,一邊暗暗叫苦。

果然,經過一日惡戰,眼見得就要光復全縣,就有一條長影,乘風逐浪長吟嘶吼著沖上前來,身形一騰,就到了半空,蜿蜒游轉。

巨大的身軀伴隨急勁風雨,沖著砍殺最凌厲的李清攻來。

“無知小兒,竟敢屠戮我麾下兒郎,受死。”

長蛇藏身低垂陰云,吼聲震天,直唬得全縣百姓全身發軟,眼中一片絕望。

李清怒聲嬌叱,“一條長蟲,也膽敢亂放狂言,你濫殺無辜,洪江老龍不管你,朝廷也容不得你。”

她腳下一蹬,身形直沖半空,黑戟橫空,與那黑蛟拼死搏殺。

只是拼殺了一炷香時間,那蛟龍已然占盡上風,傷了幾片鱗甲,蛟血流淌,可李清身上已是戰甲破碎,戰戟彎曲,狂噴鮮血。

雖然兀自不退,眼見得卻是已經力不從心,很可能再過一會,就會被戰敗吞噬掉。

“不能耽擱了,盡所能拼死一搏,就算身死,也要重傷老蛟,令其不敢再次侵犯。”

李清身上氣血鼓脹,就要自爆當場……

一騎遠來,風塵仆仆。

看著前方大戰,心中就是一驚,長長吁了一口氣,猛然從懷里扯出一張畫卷攤開,舉在頭上。

“狀元公刺史大人陳光蕊在此,惡蛟安敢放肆?”

他舉著畫像,一邊策馬狂奔,直沖戰場,一邊高聲喝罵,畫上就放出七彩華光。

隱隱能見著一個紅袍烏紗,氣宇軒昂的虛影,就像是要從畫上走將下來。

一股宏大氣息,漸漸就彌漫整個洪澤縣。

“大人。”李清筋疲力竭,心道此戰可能就要身殞,只可惜沒有徹底完成小公爺的命令,有些遺憾。

猛然回頭,見著那畫卷齊異,威勢盡顯,心中就是狂喜。

“裝神弄鬼。”

黑蛟卻是勃然大怒,正想加力,一把捏死李清,突然感覺到利刃在頸,一股惡寒涌上心頭。

當下怒不可遏,云中探爪,一爪向著來人抓去,想要把傳令使者以及畫像一把抓爛,吞入腹中。

“妖孽,受死。”

畫像猛然華光大亮,在所有人的眼中,強光乍閃。

一尊光焰騰騰,七彩灼灼的人影出現半空,手持一柄虛淡七彩長劍,一劍斬落。

轟……

天空如同幕布般,被整個裁開,像是能看到其中罡風急勁,電閃雷鳴。

那七彩劍光一掠而過。

墨蛟嘶吼騰躍的身軀只是一頓,頭顱頸側就出現一條紅線,碩大蛟頭猛然掉落,血水如同瀑布般灑落。

長長盤旋游動的身形,啪嘰一聲,就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一會,再不動彈。

四周一靜,又響起歡笑哭喊聲。

有數百上千,數萬十萬人,哭著跪下,看著天空之中那身上閃著七彩光影的官袍身影,跪拜哭泣。

彩光人影微微頷首,四下掃了一眼,沉聲道:“李清,你暫居彭澤,安撫百姓,清剿小妖,安排生產耕種,一應便宜行事。”

“是,大人。”

李清心悅誠服,連忙拜下領旨。

見著人影重新歸入畫中,再沒有動靜,她才站起身來,看向傳令騎,“張鐵蛋,你來得很及時,那畫像是?”

傳令騎她當然認得,就是親兵中一個,以前還歸她率領,是很好的斥侯騎兵,任小隊長一職。

“清將軍,這次屬下晝夜不停趕路,可是立了大功,您可得上書美言幾句啊。”

他悄悄的又道:“這是刺史大人的畫像,如今治所潯陽所在,家家戶戶都請了一張圖畫,誠心祭拜。

一旦遇到危險了,畫卷就能護持己身,斬妖伏魔,去病消災,靈驗萬分,我這里送您一張。”

說著話,就從懷里抱出一卷厚厚的畫軸,足足有十余張,從中抽出一張,雙手奉上。”

李清還沒接過,就聽到四周數十上百聲齊齊呼喊。

“我也要一張,軍爺也送我一張吧。”

“多少錢,多少錢一張都行,誰也別跟我搶。”

“請軍爺念在百姓困苦,舍一張給在下吧。”

又有窮苦百姓,瘋了一般的沖上前來。”

看著一雙雙腥紅的眼珠子盯著自己,張鐵蛋一下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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