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味道挺難聞的,王同這個小年青不懂得掩飾,拿了手捂了鼻子,遭鄧進財一陣嗆白。
“小同志,我這個廟小,容不得你們這些吃國家飯的人。嫌棄味道不好聞,就給老子滾蛋,老子不伺候。”
村長再一次當了調和劑:“阿財,咱們村里的松明死了,他們找你了解一下情況。配合一下,不會耽誤你多長時間。”
“他死了干我捶子的事,有啥了解的。”
“松明死的地方離你這兒近,在斷頭崖下面的溝里。”
“哦,他死在斷頭崖,你們就懷疑是我干的嗦。”
當了幾年的警察,像鄧進財這樣式的人陳明見得多了,之前他之所以一直沒開口,其實他是在觀察房間里的情況。
這個時候他要再不吱聲,怕這個無賴會繼續讓村長和王同跟著跑偏。
“鄧進財,鄧松明的死在調查沒有出結果之前,村里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你也不例外。配合警方辦案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還請你配合。”
聲音不怒而自威,這鄧進財終于不再扯蛋。
“那,既然這位警察同志嫌棄房間里味道不好聞,咱們去外面說,有啥子就問,問完我再睡個回籠覺。”
屋檐下,擺了一張污跡斑斑的小圓桌,幾張椅子臟得讓人沒有坐下去的欲望。
幾個人站著說話。
陳明問:“三天前下雨的那個晚上,你在哪里?”
“在家。”
“真的在家?一整晚都沒出去嗎?”
“警察同志,下那么大的雨,我又不傻,不在家睡覺,難道跑出去淋雨。”
“你確定?”
這三個字陳明加重了語氣,墻角那一雙沾滿泥巴的布鞋,在進門之時就引起了陳明的注意。
布鞋邊緣上的泥巴上隱約可見腥紅色的血跡。
沒想到,自己這還沒有怎么著,鄧進財先交待了。
“那個,警察同志,我這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你放心,盡管按實話說,法制社會,我們警察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警察同志,你可千萬要調查清楚啊!不然我不敢說。”
王同性子急:“你墨跡個捶子,讓你說你就說。”
鄧進財坐在桌子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慢條斯理道。
“那天晚上我確實出去了的,你說巧不巧,我還真他媽的去過斷頭崖。”
“你去斷頭崖做什么?”
“我去追野豬了。”
“追野豬?”
“嗯,那天晚上雨下得真他媽的大,我喝了二兩酒早早地就上床睡覺了。
本來以為下雨天能睡個好覺的,媽的,我這兒睡得正香,外頭一道雷差點將老子房子給震塌了。
我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頭我家大黃叫得個兇。這個狗子看起來長得壯實,其實膽小得很,特別是打雷的時候,嚇得躲在窩里頭不敢出來。
按理說,這個雷打下來的時候,它該一聲都不吱,偏偏他叫得那叫一個兇,一聲比一聲大。
我懶得起來,在床上吼了它一嗓子。它反而叫得更兇了,打擾老子睡覺,我這個暴脾氣,剛想起來收拾它一頓,卻聽到大黃就像我平時拿棍子打它似的,叫得個凄慘。
我在窗戶往外頭一看,好家伙,一道閃電打下來,一頭野豬在院子里和大黃滾在一起。
大黃當然干不過這野的畜牲,老子好久沒吃肉了,它這自動送上門來,我當然不能放過。
操起殺豬刀就奔了出去。
這豬真他媽的又肥又大,兇猛得很,大黃被它咬得滿身是血。
拱著兩瓣屁股死命咬大黃的腿,大黃連叫的聲音都沒了。
老子手里的尖刀對準那個屁股戳了下去,那豬跟著了電門一樣,一下子跳了老高,嗷嗷地叫著往坡下頭跑去。
我那把刀還插在它屁股里,我回到屋里頭又拿了一把刀追了出去。
一只受了傷的野豬它跑不遠,反正這野豬肉我是吃定了。
那雨下得真他媽的大,等我追出去的時候,那豬正嗷嗷叫著在林子里四處亂竄。
我追上它,又照著它的屁股戳了幾刀。
沒想到它還經造,最后徹底發了狂,開始攻擊我。”
說到這里的時候,鄧進財伸出他那只受了傷的左胳膊。
“警察同志,看一看,這就是那畜牲給咬了,那家伙,好大一塊肉給我咬沒了。”
“你這是在哪里纏的紗布?”
“還能是在哪里,鄧四娃家唄。”
村長在一旁解釋:“鄧四娃是村里的赤腳醫生。”
王同道:“后來你是怎么和那只野豬到了斷頭崖的?”
鄧進財嘿嘿一笑:“那個狗東西以為咬了我一口,就占了便宜,其實我是故意的,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不是嗎?我這是舍了胳膊上的肉套了一頭大野豬。
我等它咬住我胳膊的時候,拿刀猛戳了它的肚子。
好家伙,這野豬還真是的,著了我那么多刀,居然還沒有立馬死。它在前頭跑,我在后頭追。
我這兩個腳的追一個四只腳的,一只腳還是跛的,當然跑不過它。
但它畢竟是畜牲,而我是人。
我順著血跡追到了斷頭崖上,也是我該發財。等我看到這畜牲的時候,它倒在斷頭崖上只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
將它弄回來也費了我老大的力氣了。
怎么說也得有二百來斤吧!”
陳明:“能讓我們看一看扛回來的野豬嗎?”
“賣了。”
“賣啦?賣給誰啦?”
“鎮上賣肉的王屠夫,老子正好沒錢買酒了,這畜牲來得正是時候,賣了三百多塊錢呢。”
“那,你那只大黃狗呢?”
“吃了。”
“吃啦?”
不光陳明驚奇,村長和王同也驚奇。
“大黃遭那畜牲給咬得稀爛,躺在地上眼看著活不成了,我直接給了它一刀,讓它死得痛快一些。
這野豬整只賣給了王屠夫,沒肉吃,心里頭發慌,這狗肉雖說比野豬肉差了點,但也還不錯。
我這中午燉的狗肉,還有半鍋,警察同志不嫌棄的話嘗一嘗不?”
陳明連忙擺手:“不了。”
這個鄧進財還真是一個狠人,自家的狗這狗肉也吃得下去。
王同:“這么說來,院子里那一灘血就是狗血咯?”
“警察同志真會說笑,不是狗血難道是人血?”
是不是狗血,也得等縣公安局的人來了才有條件確定。
不過老村長頗有經驗似的,摸了一把沾血的土放在鼻子處聞了聞。
“應該是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