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端木景晨

正月里學堂里放學，閨閣忌針線，東瑗從榮德閣吃了晚飯回拾翠館，怕積食，又不好拿鞋出來做，讓屋里服侍的眾人都去歇了，只留橘紅和薔薇在跟前消食。

“今日來的那位晚兒，長得比咱們家的姑娘們都小巧些……”橘紅替東瑗撥弄著暖玉手爐里的炭火，一邊跟她閑話。

弄好之后，把手爐給東瑗捧著。

東瑗接下，斜倚著朱色彈墨鏤金引枕，神態慵懶，笑道她在南方長大嘛。南方姑娘自然比咱們北邊的玲瓏些。”

北方亦有身量嬌小的姑娘，只是薛家的姑娘們個個高挑，就顯得薛江晚特別的嬌俏婉約。

“，晚兒都滿十七歲，比咱們家五姑娘還要大幾個月。您她為何沒有說親嗎？”無錯不跳字。薔薇坐在炕尾，笑容有些慧黠。

“你這么快就打聽出來了？”東瑗亦忍不住笑。

薛江晚進府還不過十二個時辰呢，薔薇就把她的底細摸清楚了，果然是家生子的優勢啊

東瑗有將遇良才的滿意。

“晚兒的乳娘姓李，從前住在我姥姥家隔壁，我媽打小就認得她。她跟我媽一起進府當差的，還是老太太把她賞給了霄二奶奶。后來霄二爺外放，她就跟著一塊兒去了。如今跟著晚兒，頭一個打聽我媽。我媽還在府里當差，就找我媽拉家常。您我媽那嘴，最會套人話，三言兩語就問清楚了……”薔薇說著，就笑了起來。

惹得東瑗和橘紅也跟著笑。

橘紅笑著罵她快說正經的，別東一句西一句的這晚兒來歷？”

“是銘大爺通房養的。銘大奶一直身子骨不好，生養不得，挨了兩三年，就停了通房的藥，生了晚兒，抱到銘大奶名下養著。而后銘大爺身子也越發不好，就只有這一個姐兒。銘大爺和銘大奶去了后，霄二爺外放，就把晚兒帶了去。霄二爺有三個嫡女，兩個庶女，霄二奶奶又是百伶百俐的人，聽說對晚兒總不太好。霄二爺倒是喜歡晚兒，常常護著。如今霄二爺身子也不好，怕走后晚兒沒了著落，才想起咱們府里來，厚著臉皮求侯爺。侯爺當即同意了，才送了晚兒來盛京。”

“因為霄二奶奶不喜她，所以婚事一直耽擱至今？”橘紅接口問道。

“不是”薔薇看了眼東瑗，“是因為……”

欲言又止。

東瑗笑道咱們天天守在這深宅，無趣得很，你有就說，我只當頑笑話。”

薔薇這才大起膽子，低聲道原先十四歲就定了當地富戶。可她是通房生的這事，不哪個多嘴多舌說了出去，那戶人家非要退親。霄二爺沒法子，就同意退了。后來，那戶人家居然要娶霄二爺的一個庶女。”

東瑗微駭，問薔薇這是個緣故？”

她雖然是通房生的，卻是養在嫡妻名下，比起庶女，身份應該尊貴些。那戶人家退親，她大約可以忍氣吞聲，卻轉身要娶叔叔家的庶妹，這不是響亮的一巴掌嗎？

任憑是人家，都不會答應吧？無不少字

“不曉得，那戶人家只說庶女的四跟他們少爺八字極好，最是旺夫的，非要求娶霄二爺不同意，霄二奶奶卻滿口應承，跟二爺吵了起來。說這樣好的人家，不替的女兒打算，只為晚兒，沒有做父親的擔當。家里是二奶奶管著，二爺執拗不過她，就把庶出的四嫁了。后來霄二奶奶又替晚兒說了幾門親事，晚兒都不同意，還鬧著要出家，就一直耽誤到今天……”

東瑗聽了，笑容意味深長二奶奶當家作主，連二爺都怕二奶奶。可晚兒說不嫁就不嫁，想著上京就上京，這位只怕比咱們瞧著要厲害些，可能不是個省事的。”

又想起薛江晚提議要住到拾翠館，東瑗又道咱們不與她深交，也不要得罪她，且慢慢看看她的秉性如何。”

橘紅和薔薇應是。

冬夜漸深，明日又是東瑗及笄禮，薔薇和橘紅服侍她歇下不提。

正月里辦及笄禮，不好請外人。老賞了一根足踏流云金蝶嬉戲掐絲櫻桃花簪，東瑗的父親薛子明、繼母楊氏做主，正賓由世子擔任，有司是四，贊者是世子榮氏的好友建昭侯府袁。

及笄禮成之后，老就打發薛子明去外院，只留下娘們在跟前湊趣。

“老祖宗，咱們郡主及笄，您就這樣打發了？可委屈我們郡主了”袁十分活絡，拉過東瑗在身邊，對老笑道。

世子笑道咱們郡主不喜鋪張。”

東瑗臉頰生霞，有些窘迫道袁，大伯母，你們不要再叫郡主了。我還是喜歡聽袁和大伯母叫我瑗姐兒。”

老就哈哈大笑起來。

世子就忙裝作一本正經道是，郡主吩咐了，以后只能叫瑗姐兒”

東瑗就往老懷里鉆。

又惹得一屋子人笑起來。

老摟著她，對世子道我們瑗姐兒及笄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不許你們取笑她”

眾人都笑著應是，滿屋子歡聲笑語。

“我們家姑娘多，每個姑娘及笄禮都這樣簡簡單單的。娘怕禮節太重了，孩子承受不住那福氣。”二就在一旁跟袁解釋為何東瑗的及笄禮如此簡單。

袁連連頷首還是老祖宗見識卓越。我們這些笨頭笨腦的，只圖個虛名，哪里想得到那么遠啊？”

說的眾人又笑。

正喧闐著，外院的管事急匆匆進來，對老道宮里下了圣旨，請九和十一接旨，侯爺和世子爺已經預備香案，請老和世子帶了兩位去。”

東瑗微怔，手指猛然一緊，差點折斷了她修長的指甲蓋。

封了郡主不過八天，后招來了

她和十一姑娘薛東姝的圣旨一起來，那么進宮的那位自然是薛東姝，而她呢？

那位拿了她玉佩、封了她郡主的皇帝，會對她？

東瑗呼吸有些慢。

滿屋子都驚訝望著她二人，只有東瑗、薛東姝和老瞧著很是平靜。

老下炕，拉過兩位孫女，道切不可讓傳旨的公公久等，我們去吧。你們都留在此地。”

眾人忙道是，世子就急忙跟上。

滿屋子人，個個面面相覷。

十二姑娘薛東琳感覺有些不妙，為何突然叫薛東瑗和薛東姝接旨？難道是進宮的詔書？

不對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明明很喜歡她，對薛九和薛十一很冷淡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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