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西歸

第九十章 暗流

第九十章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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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8012800:49

程曦嘴角彎起,晶透流光的眼眸定定望著袁莘,淡淡道:

“袁姐想多了。”

一聲“袁姐”讓袁莘微微變色。

她扯了扯嘴角,柔聲道:

“我見你似乎在想別的事,還當咱們這樣玩讓你覺得無趣,本想著要不換一……”

袁莘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只因程曦烏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朱樂君等人看著她倆神色莫名。

馮三姐只覺得背上沁出汗來,她今日是主人,哪一邊她都不能得罪,任意哪位受了氣,難保日后不會遷怒到她頭上。

馮家是商賈,不論表面何等風光,命門都是捏在官家手里的。

馮三姐朝袁莘望去,見袁莘背脊筆挺地端坐在凳子上,手中緊緊捏著帕子,面上倒仍維持著體面。

袁莘是知府大人府上的嫡姐,只要袁文山一日還是鄂州知府,他們馮家就得把袁莘當祖宗供著。

至于那位威遠侯府大姐……馮三姐又朝程曦望去,只見程曦隨意懶散地靠坐在窗臺邊的欄椅上,一手支著雕欄,漆黑的眸子卻微微瞇起睨著袁莘,一張精致的臉沉靜如水。

她更不敢去和程曦話。

好在程曦并不當真去與袁莘計較,她見袁莘老實了,也就輕輕一笑收回了目光。

馮三姐心中思量片刻,狠了狠心,笑著打圓場道:

“我忽然想起,前陣子剛到了一批山東來的琉璃珠子,各種顏色大的都有,不如咱們串些手串玩兒罷?”

朱樂君等人聽了,眼中一亮。

“有這好玩的你怎不早!快讓人去拿來我們看看。”丁培蘭揮著手道。

馮三姐忙走到廳外在丫鬟耳邊輕聲囑咐了一番,那丫鬟連連點頭,疾步下樓往內院去。

幾個女孩便坐在水閣中著閑話,袁莘已不見先前的八面玲瓏,只低聲與朱樂君等人話,并不再來招惹程曦。

坐在程曦身邊的是個身穿鵝黃對襟褙子的圓臉少女,她見程曦只聽她們聊天并不參與,便主動與她聊起來:

“程姐,您今日這打扮很是清新,是京中時興的樣子嗎?”

程曦記得袁莘方才介紹她叫黃英。

她笑著搖頭:

“我離京兩年多,不知道京中時興什么模樣的。”

黃英很意外程曦居然對她這么和氣,頗有些受寵若驚,她忙找著話題與程曦聊起來,另一位少女見狀也試探著與程曦攀談起來。

聊了一會,程曦隨口問黃英:

“聽你口音不像湖廣這帶的,倒有些像是北邊的?”

黃英笑道:

“對,我老家是河南鄭州,只因父親官派至此,去年才隨母親來到鄂州,自在鄭州長大,可見這口音是騙不了人的!”

程曦原不過隨口一問,聽黃英是鄭州人,忽然問道:

“你自在鄭州長大?”

黃英點頭。

程曦立時便想到了昭和十四年的黃河決堤案——那次決堤的口岸,就是鄭州涸水口那一帶。

她問道:

“聽鄭州有個涸水口,從前就因為黃河水倒灌涸水,發了洪澇,后來人們把那兒圍堵修了堤壩,如今成了黃河南岸的渡口?”

袁莘和朱樂君等人均豎起了耳朵。

黃英沒想到程曦會問這個,遲疑道:

“涸水口如今確實是個渡口,從前是不是發過大水我就不知道了。”

程曦飛快地回憶著容潛在書上的州志記載注解,她記得涸水口在臨豐七年時因黃河倒灌,整片口岸都被淹了,后來修筑堤壩的人大多是當時的災民,修完堤壩后也就在當地居住下來。

然而六年后,涸水口會決堤,滔天洪水奔瀉四百余公里,災情蔓延至江蘇、安徽,淹沒耕地兩千余萬畝,近百萬人死于災禍,幾百萬百姓流離失所!

緊跟著被淹的幾省都發生了瘟情,而河南除了爆發瘟疫,還發生了嚴重的饑荒,隨處可見賣妻鬻女、餓殍載道!

程曦忙又問:

“朝廷每年都撥了銀子修堤,聽如今主管幾處黃河口堤岸巡檢的,都是工部直接委派去的,你們那兒可是每年春都會固堤?”

黃英呆呆看著程曦不上來。

程曦眉頭微皺,換了個法子問:

“你自在那里長大,有沒有聽過當地官員是怎么征員的?去修堤的是就近的百姓嗎?聽涸水口可以行渡船游玩,你可有見過他們修堤?”

黃英怔了半晌,才喃喃道:

“涸水口游玩我去過,修堤卻從未見過……”

黃英的一問三不知讓程曦很是泄氣。

她腦中想著那場天災,忽然就沒了聊天的興致,笑了笑道:

“你們聊,我去那頭瞧瞧湖景。”

她著起身去了臨水廳的圍廊臺邊透氣。

黃英心下惶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了程曦不高興。

可是她也有些委屈——程曦問的這些事,她們這種官家姐哪里會知道?誰會特意去留神那些赤著泥腿在河岸上苦作的人!

朱樂君見程曦走遠,哼了聲,輕聲道:

“臭顯擺什么,顯得她是京中來的,知道的特別多么!”

丁培蘭便嗤笑了一聲,道:

“興許她大姐心懷黎民,想著要做個女官呢!”

袁莘看著程曦的背影半晌不出聲,忽然輕輕道:

“聲點罷,別讓她聽見了又惹不愉快。你們方才也都看見了……”

朱樂君沉下臉:

“侯府姐難不成還頂天了?你我父親都是四品官,她爹也不過高了一品而已。況且我聽威遠侯世子的爵位可是給了她二叔,壓根沒有她家的份!”

丁培蘭便拉了袁莘的手安慰道:

“她也就趁著她二叔未承爵,還能頂著威遠侯府的名聲猖狂幾年,等她祖父進棺材,你瞧她還算個什么!”

袁莘忙拉了拉她,道:

“到底是官家千金,日后她嫁得好壞別論,如今總歸是家里的寶,可別再招惹她了。”她頓了頓,又輕輕道,“你們還記得張姐嗎?雖她如今嫁得不如意,再也不能張狂了,可沒出嫁前到底是巡撫大人家的親戚,你我還不是得軟聲哄著?”

朱樂君聞言,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彩,目光沉沉地望向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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