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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
廣陵城城北外。
桃花山上。
桃花山上有一座亭,亭名觀瀑亭。
二月的那簾瀑布少了夏日里的聲勢,顯得更秀氣了一些。
就在觀瀑亭的旁邊不遠處有一座墳。
墳頭上已冒出了青青的草。
那座墳面向山下的桃花山莊,坐在這墳前,可將整個桃花山莊一覽無余。
此刻,墳前正坐著兩個人。
兩個中年男人。
一個穿著一身儒衫,還戴著一頂儒冠,他是廣陵城竹下書院的院正李文瀚!
另一個穿著一身錦緞長袍,身材孔武有力,他是鐘離若水的父親鐘離塑!
墳前的紙錢已經燃盡,只有余煙裊裊。
鐘離塑望著下面的桃花山莊,問了一句:“什么時候回來的?”
李文瀚也望著下面的桃花山莊,回了一句:“有三天了。”
“往后怎么打算?”
“我就是個教書先生,當然繼續在竹下書院教書了。”
鐘離塑扭頭看向了李文瀚,狐疑的問了一句:“辰安他……究竟是誰的兒子?”
李文瀚微微一笑,“云安郡主的兒子!”
鐘離塑一驚:“昭化三年,云安郡主盧小雨與郡馬喬子桐失蹤的時候,云安郡主并沒有誕下李辰安……”
鐘離塑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李文瀚打斷。
“這些都不重要了,辰安自幼在我身邊長大,他姓李,我視如己出,甚至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還要親。”
“我對他傾注了所有心血,卻不料他真的令我失望透頂……也令郡主心灰意冷。”
“只是我和郡主都沒有料到一個人的轉變會來的如此突然,來的如此之大!”
“前年三月三,他忽然間就醒悟了,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你我都知道他真的不是如世間傳言的那樣低調隱忍,他是真的連三字經都背不下來啊!”
“可他卻忽然會做詩詞了,還是天下無人能寫出來的最好的詩詞!”
“那些詩詞和他那畫屏春傳揚開去,云安郡主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所以,云安郡主又來過廣陵城。她去過榕樹下的小酒館,也去過畫屏湖畔,還去過桃花島見過商滌一面。”
“當然,除了我和夫人,沒有人知道她是李辰安的母親。”
“她也沒有和李辰安打過照面,僅僅是遠遠的看過李辰安幾眼。”
“而后……她去了京都。”
“我不知道她去了京都之后做了些什么,但想來一定是和樊老夫人見過面的,也可能在皇城司的那顆歪脖子樹下和長孫驚鴻說過話,也一定和奚帷喝過茶。”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李辰安去了京都之后,才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照顧,才能在那些人的扶持之下成為寧國的攝政王!”
鐘離塑恍然大悟。
寧國的攝政王……事實上原本這些人是要扶持李辰安登基為帝的!
云安郡主和京都權貴的交易中,恐怕就是要讓李辰安登基為帝!
只是李辰安選擇了放棄罷了。
這樣位高權重的位置,是一般人能坐上去的么?
顯然不可能。
何況李辰安入京都僅僅只用了半年光景就一帆風順的成為了攝政王!
溫煮雨愿意出山來幫李辰安治理這江山,這里面或許也有云安郡主的托付。
李文瀚這時又開口說道:
“當然,他們達成了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但不管如何,她為李辰安的未來,鋪墊了一條路。只是李辰安走偏了,原本的康莊大道,他卻走入了絕境之中。”
“不過這或許也是交易的一環!”
鐘離塑驚疑的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李文瀚沉吟三息,“我在想,她和樊老夫人之間的交易,恐怕就有讓李辰安救治鐘離若水這一條!”
“不然,以奚帷之性子,斷然不會讓李辰安放棄國事前往蜀州!”
“……她和奚帷是一路人?”
“當然,畢竟當年奚帷是上車侯府的常客,奚帷的理想,不僅僅影響到了上車侯盧戰驍,也影響到了云安郡主。”
“云安郡主與喬子桐成親,這是奚帷做的媒!”
“……”鐘離塑目瞪口呆。
李文瀚又道:“喬子桐,當年知道喬子桐的人,都以為他就是個上京趕考的落魄書生。”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那他是何許人?”
“曾經的墉國,有一個極有名望的神秘家族,它叫喬家大院!”
“盧戰驍滅了墉國之后,喬家大院悄無聲息的從人間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除了奚帷!”
“因為奚帷曾經當過喬子桐的先生!”
“墉國滅國之后,奚帷就來到了京都,只是除了極少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本來面目。”
“恰好我的父親李春甫知道。”
“父親在與奚帷接觸了一段時間之后,也被奚帷的理想所感染……他也成了奚帷的追隨者之一!”
“等等!”
鐘離塑擺了擺手:“奚帷究竟是誰?他還活著?”
“不,奚帷已經死了,就死在昭化三年冬上車侯府的那場血案中!”
“那你說云安郡主去京都找過奚帷?”
“奚帷雖然死了,但他的理想之花,卻已在許多人的腦子里悄然綻放,于是,世間又有了奚帷。”
此奚帷非彼奚帷,只是他們志同道合罷了。
“……他既然如此神秘,皇上怎么知道那晚他在上車侯府?”
“皇上本不知道,但有人向皇上告了密!”
“誰?”
李文瀚收回了視線,看向了鐘離塑。
他沒有說是誰,而是問了一句:“這些年來,侯爺和夫人之間的感情可還好?”
鐘離塑一怔,“我一直在廣陵城……他們偶有來廣陵城小住,他們的感情理應很好……你問這是什么意思?”
“沒別的意思,”
李文瀚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我得回家了,明日書院里還有課。”
“等等!”
鐘離塑也站了起來,“云安郡主在哪里?”
“不知道。”
“她既然知道了李辰安就是她的兒子,這兩年她怎么沒有認下這個兒子?”
“……快了吧,如果辰安能夠從忘情臺里活著出來,她可是你的親家了,若是到了廣陵城,你得好酒好菜招待她。”
“這是自然,我想問的是,她和喬子桐隱姓埋名這么多年,她竟然知道李辰安的事……你和她一直都有聯系?”
李文瀚搖了搖頭:“我就是個教書先生,云安郡主不來李府,我就沒有關于她的消息。不過我倒是知道她離開京都之后,留下了一個人。”
“誰?”
“楊四賢!”
“……魚龍會的那個楊四賢?”
“對,他的身份比較多,你就算是想要找到他恐怕也很難……也沒必要再去找他。”
“走了,和你聊聊,主要是希望如果辰安真將鐘離若水給救了回來……你可就是他的老丈人,如果真出了一些事,我希望你能夠站在他的身后。”
“告辭!”
“會出什么事?”
李文瀚抬步而行,“不知道,關鍵得看辰安和你女兒能否安然出來!”
“父親將神衛軍派去了吳國,就是為了將他們從忘情臺里帶出來!”
李文瀚止步,沉吟三息:“若是那樣,就太好了!”
鐘離塑緊皺著眉頭看著李文瀚的背影,“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那樣?”
李文瀚又繼續前行,“你若是有去京都,問一聲侯爺可還好!”
鐘離塑的眼里滿是疑惑。
他目送著李文瀚的背影消失,他收回了視線,落在了這桃花山上的桃林間。
二月春寒料峭。
卻有那么幾朵不畏寒的桃花已開了。
鐘離塑伸手,輕觸了一朵桃花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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